夏露+番外全(199)
他再多的努力,也必须在胳膊拧不过大腿的现实面前默然。 见到那个在别人口里有著最妥然的外表,最得体的举止的人时,正从博击擂台上下来的苏高阳眯了下眼睛,让掉进眼泪的汗水蔓延开了去才微张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
一个是俊美和善,脸上甚至有著微笑,但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可靠近的男人;一个是阳刚冷硬,此时汗湿全身,身上有著博斗後的狠戾野性的男人,此时的两两对望,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谁都没有移开眼睛。
身旁的人倒是说话了,苏高阳的副官对著旁边的人轻声斥责著问:“怎麽放外人进来了?”
这是军事博击训练场所,这个穿得像个……词穷的副官瞪著眼,努力在脑海时搜刮可形容的词语,结果在那个人似笑非笑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之後,向来好使的脑袋顿时当机,心口还不可抑制地像被猫爪子挠著般耐捺了起来。
“夏先生?”旁边有人靠近,转过视线,苏高阳摘掉手套,接过送过来的毛巾擦了下脸,又回头淡然地叫了眼前的人一声。
对面的夏先生,夏时季也微微地笑了一下,“苏先生?”
“请。”苏高阳作了下手势,带起了路来。
夏时季微笑著跟在他的身後,不紧不慢地走著。
等到了休息室,夏时季坐下对著让人倒水的苏高阳很是温和地说:“苏先生精神可真不错,比我前几次见著您时要好太多了。”
“我们见过?”
“见过几次,不,应该说,是我私底下看见过苏先生几次,倒与苏先生本人没正面接触过,要是早知道苏先生是个这麽了不起的人,我怕早忍不住前来结交了。”夏时季笑得就像冬日的太阳一般温煦可亲。
“哦?”苏高阳微挑了下眉,从端来水的人手中的盘中自行拿下水杯放到了夏时季的面前,等著这个人明显没有说完的话。
“苏先生的情人,也就是我那蠢得连傻驴都不屑为之一伍的好友许先生此时正在病床上口不能语,食不能咽时,没想到您在擂台上却还能有如此龙虎之威的风范,您坚韧的精神实在不是常人之态,心志如钢,我实在佩服得很……”夏时季微笑地说著,如果不知道内情,不听仔细内容的话,光听他的语气,那还真的是一派崇拜得宜的语气,足以写进任何成册的说话之道里。
苏高阳听著他说完,喝了口水,沈默了几秒後依旧淡然地笑,“他现在怎麽样了?”
“好得很,不过是断了两条腿,毁了容……不过人没死成就是好事,好歹活著,就算是个残废他父母和我们这些个朋友也不是没能力养他不是,您说是不是?”夏时季微靠近了他点,笑得更是面如春风。
苏高阳没看他,脸上依然纹丝不动……
夏时季笑意吟吟地看著苏高阳……看著这个脸皮冷硬,但眼角却在抽搐的男人心情更是愉快了。
折磨这种人的身体,还不如折磨他自以为无坚不催的灵魂。
他不是爱许百联吗?那麽,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下他对许百联的“爱”……
夏时季说完就离了开,他是以探看某位在豁内的好友之名进来的,前後不得三十分锺,看到他要看到的人,说完他想说的话,他提前走人了。
他到了车上,就打了电话让人放出许百联刚进医院时的照片……
那时因苏百联受海水的冰冻以及脸上身上的擦伤,再加上两条不能动的腿,当时被包裹成一团的他真的惨不忍睹得如同死人一般……
苏高阳不是一直在找现场目击者及事後照片麽,他既然想要,那就给他。
这些只会证明他刚才跟他说的那些字眼没一个字是假的……
毁容又残废,这就是他苏高阳“伟大”爱情的胜利果实。
这男人,要是哪天能睡得著觉……那都是他夏时季的无能。
苏高阳在看到照片的那天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晚上的烟,不过隔天一早还是按时出了早操。
如果不是他神情冷峻得不若往日,如果不是他亲自带领的兵团早就习惯了他的气息能正视看他,怕是谁都看不出他眼眸血丝如黑血一般浓厚。
“抽完这包,去睡会吧。”副官劝诫不能,被请来的孙中校在午休时自动带了一包烟上了苏高阳的办公室。
苏高阳淡看他一眼,依旧缓慢地抽著手头上的烟。
“高阳……”孙兵有些无奈,其实事情闹到这一步,他早先就隐隐猜出了一二,有些事,可以有所触及,但不能当真。
苏高阳没有说话,也做了个让孙兵别再说话的阻止手势,边抽著烟边看著他的那些文件,不再有任何声响。
孙兵陪他坐了抽完一包烟的时间,最後也不得不告败离开。
在第三天时,苏高阳接到了新的任务,要求他离开一段时间。
鉴於为了保证前去执行任务的队友的安全,也为了不拖离他们,苏高阳也不可能任自己这种状态再继续下去。
出主意的将军再理解不过他这个外甥,於是苏家人在看到苏高阳在准备出行的那几天慢慢恢复正常作息的时候也就放松了下来。
果然很多事情,它要是发生了就让它发生,事後想办法解决就是……感情这种虚无飘渺的事尤其是,时间一久,谁能记得谁?
苏高阳在要离开前的那几天去走夏时季。
只是夏时季没有见到,只见到了李昱泊。
那是一个看不出城府有多深的男人,苏高阳说出要去探望一下许百联时,他连神色都没变上一变,依旧用著礼貌的态度回绝:“多有不便,抱歉了。”
苏高阳很确定李昱泊不会给他消息,离开李氏去了他们城里的家堵夏时季,没有堵到人,然後他又去了春夏镇,镇里的人见到他跟见到陌生人一样,有礼且保持距离,提到许百联时只是说他早去了国外教书去了,一直不在家呢。
在最後一天的时间里,他打了电话给许父,被秘书挡住说没有空……
所有的办法都用上了,还是查不到那个人在哪里。
是生是死,是全是残,全无音讯。
在队伍出发後,苏高阳照常吃饭,睡觉,带领著他的队伍完善地执行著任务,如果不是他深凹进去的脸颊,抿紧的嘴,发丝中掺夹著的灰白的头发,他跟以前的那个苏长官往无二二致。
二个月後,任务回来後的第一个星期,夏时季又主动找上了他。
他用一种带著恶意的笑容告诉他,在他出任务的前一个小时,许百联在做一次接骨手术,他那个时候打了电话给他,只是好可惜被人挡住了。
他带了很多许百联在手术中的照片,并且挑的都是最直接赤骨的鲜血淋漓的地方照,苏高阳在照片上甚至看到了许百联在一团血肉模糊中那看起来并不完整的膝盖骨……
“他从十几米的地方跳下,还跑了一段路,啧啧,说真的我是从这事上才知道他是如此贪生怕死的人,我还以为他会懒得动一下就此干脆死了得了,要知道当个残废可不符合他一向喜欢的生活,他小时候就信誓旦旦说他老了成天溜著他的狗过点小日子就足够了,我看呐,说什麽溜狗,以後可能就是他的狗溜他了……”夏时季把一张比一张更赤裸的手术照片递给苏高阳仿若不经意地说著,熟视无睹著微低著头照片看得很是仔细的苏高阳头上那一簇簇有些灰白的头发。
很长的一段时间,苏高阳把每张照片都看到仔细之後抬起了头,漠然地问:“请问一下,他的手怎麽样了?”
他的提问让夏时季讶异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说:“还成吧。”
“还能弹琴吗?”苏高阳内敛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著夏时季。
夏时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没有回答他的话。
“能弹吧?”苏高阳仔细看著夏时季脸上能说出来的答案,看了几秒之後又想了一下,得出结论说:“从几个片面来看,他的手没事。”
“没事就好,”他接著说道,“他喜爱弹琴,以後就算不想表演了,也还是能弹著自娱自乐,他的腿要是不行了对他是会造成很大的不方便,但我会当他一辈子的腿。”
他把照片合拢,对夏时季说,“请把他让我照顾吧。”
他说完,夏时季不可思议地笑了,他微瞪了一下他漂亮得神采飞扬的眼,“在他被你妹妹及家人害得落得如此下场後,苏先生,您是用如何的自信才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夏时季眨了眨眼,俊美的,已三十岁的男人有些无辜地说,“我只不过想用这些折磨一下您,您倒好,没事人一般就算了,还想著带他回去受迫害?你是有多恨他才提得出这种要求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您不能,也不打算拿伤害他的人怎麽办,现在提出这种让他回到您身边,难道是想让您妹妹,您家人,还有您的那些看不惯他的朋友士兵把他这麽一个残废生吞活剥了不是?他到底有什麽对不起您的,您说说,我帮他还,用不著对他如此深仇大恨……”
夏时季用佯装无辜的脸吐露著最恶毒刺骨的话,苏高阳本就纠成了一团的脏肺这时更是强劲地扭动了起来,他无法制止有著血腥味还交杂著苦涩味的液体从喉咙里蔓延出来,他只能假装抬起放在眼前的杯子,把液体吐在了水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