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独自美丽(2)
“你我为何在此,师姐不是心知肚明么?”
许娇喉间动了动,努力不去躲避迎面而来的股黑化味道,抿了抿唇,她装傻道:“师妹在说什么?我怎字都听不懂?”
夏惊蛰轻轻地笑出声来,抬起手来帮许娇把落进颈间衣裳里的头发缕缕拉出,她动作很温柔,却正是这股温柔,让许娇毛骨悚然。
专注地做着这件事,夏惊蛰好半天才重新抬起眼眸,对上许娇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的惊疑不定,她语气软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又在装傻了,师姐。”
许娇:“……”
她仔细品了品面前这人的语气和神态,没忍住在心问了句:“系统,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快要变态了?”
系统认真回答:“恭喜你答对了,主角夏惊蛰当前黑化值,99。”
然而许娇听见“恭喜”这两个字,却根本笑不出来。
恰在此时,夏惊蛰已经帮她将长发铺在身侧,认认真真地以手为梳,帮她将绸缎般的黑发捋顺,见她模样恢复往日的整洁干净,自顾自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娇娇师姐,”她重又出声问:“我就是你口的歹人,将你带来此处——这儿的花我让人种了好久,跟我起住在这里不好么?”
她侧过身,让许娇去看这屋里晃眼的红,太多的喜庆颜色聚齐在处,就成了浓烈的诡谲。
言以蔽之:辣眼睛。
许娇不去看那刺眼的布置,敛了敛眼眸,纤长的睫毛如鸟儿收了翅膀,服帖地齐齐垂下。
她冷冷淡淡地问道:“夏惊蛰,你疯了?”
听到她这句话,夏惊蛰脸上的笑意没了,或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她眼角漫起血丝来,倒真是片歇斯底里的疯狂,那疯狂里有对眼前人的爱慕,也有分恨,更多的却是种求而不得的绝望。
“疯了?”她细细咀嚼着许娇的话,低低地、呢喃似的出声:“或许吧。”
她紧紧地盯着许娇的面容,发觉对方淡漠地连看都不愿意看眼自己,不知哪来的怒意,抬手扣住许娇的下颌,将人的脸抬起来——
夏惊蛰深深看进许娇的眼里,开口问:
“师姐为什么会来到我的世界里呢?”
“为什么每次我到危难时刻,你就会来救我,可平日里却连看我眼都不肯呢?”
“瞧,就是这种眼神,悲悯的……像神样。”
“我在师姐的眼里,是不是就像条可怜虫?只能卑微地在泥土里翻滚,而你高高在上,愿意了就施舍地来救我次,不愿意了,我便连入你的眼都不配。”
“明明知道我心悦你,却对我避之不及,这样讨厌我也就罢了,为什么听了人说我与魔界有勾结,却又要来替我洗刷冤屈?”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唇边慢慢浮出笑意来:“娇娇师姐呀,如此耍弄我,看着我为你神魂颠倒,有趣么?”
许娇:“……”
她动了动唇,像是想叹气,又像是想解释——
“嘘。”
夏惊蛰左手食指指尖轻轻点在了她的唇上。
“我不想听,也不想知晓了。”
“无论师姐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给便是了。”
说着,夏惊蛰挪开了指尖,取而代之,将自己的双唇覆了上去,亲了下。
许娇浑身僵,睁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
夏惊蛰见状,笑得恣意又邪佞,亲昵地开口问:
“师姐何故如此惊讶?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可我明明还未开始呀。”
许娇声线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想做什么?”
夏惊蛰挑了下长眉,状似惊讶地看着许娇,而后宠溺地给出答案:
“师姐莫非还未看出来么?”
“我呀——”
“我想与师姐成婚,入洞房呢。”
第2章 与你洞房(2)
我想与师姐入洞房呢。
许娇听见她那近似魔鬼般的低语,明明是婉转又好听的声线,拖长语调间,如低吟浅唱,偏偏说出的内容是这样的狂悖。
入洞房?
她在心轻轻笑出来,面上却波澜不惊,明明是漆黑的眉眼,被那微怜的烛光晃,倒也似蒙了层人情味儿在上头,把她冷漠的面庞都拢成了温柔。
“她这哪是想跟我入洞房?我看她是想入-我。”许娇在识海里同系统道。
系统:“宿主发言违反和谐机制,已为您自动屏蔽。”
许娇:“……”无趣、死板。
偏偏系统接连膈应了她几回犹嫌不够,又在这当口冷冰冰地提醒道:“眼下夏惊蛰黑化值为99,如果黑化数值涨满,将违背我们社会主义和谐系统为世界创造真善美的初衷,不利于世界向着美好未来发展,请宿主努力解开主角心结,消除黑化值。”
许娇无辜地反驳:“她黑化这事儿能怪我吗?”
“你看,要是你不把我放进来,按照原先的进展来看,她这会儿还是无辜又凄惨的小可怜,至于变成这种得不到爱就想毁灭世界的样子吗?”她随手把锅扣回系统的身上。
系统操着那口机械音提醒道:“宿主又忘了您被选的原因吗?”
听见这问题,许娇丝毫不怀疑,要不是系统是莫得感情的设定,这会儿它估计能拟人化朝着自己狠狠呸口。
她叹了口气,背书样敷衍应答:“记得、记得,因为我写的章内容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以你们选我,让我来里帮助主角感受爱与美好,进而整改悲惨结局——”
眼下夏惊蛰就是她的本小说《天尊不需要感情》的主角。
许娇这个“美强惨主角”设定的爱好者,给夏惊蛰设定的身世和故事都相当曲折。
夏惊蛰出生的村落恰好是万年前神魔大战的遗址,也是仙界封印魔界出口的位置,然而万年过去,魔界封印松动,就在她出生的那日,魔界魔气泄露,半边天空被染成了黑色。
她娘生她的时候出血太多,救不活了,而那日村里出生的婴儿又只有夏惊蛰人,她便被视作不祥之兆,村里的人都认为她是被魔物附体,并非常人,能克死六亲,要求她爹将她交出,要将她活埋。
她的亲爹因为痛失所爱,直接在产房外昏厥,无力阻拦村民们,就这样,在天寒地冻的时节,刚发出微弱哭声的婴儿被装进木棺,又被村民扛出村子,在很远的地方挖土埋了。
所幸这隆冬时节,村里有个跛脚老妪因为找不着吃食,在外头想挖点土里的草根充饥,远远看见村人的做法,偷偷跟在后面,等人走了,才悄悄扛着锄头将人重又挖出来。
老妪在村里的落脚处被先前的场大雪压塌了,无处可去,也不敢带着这可怜孩子回村,手脚冰冻地在这凛冽天里去了隔壁村落,乞来了处落脚地,艰难地将她喂养成活。
或许是体弱,又受冻的缘故,小婴儿是在惊蛰那天哭声才洪亮稍许的,先前要么不吭声、要么总断气似的只微弱喊两声,直到来年开春,老妪看这小娃娃总算能活,才找人给她起了个名儿。
便是那日节气,惊蛰。
小娃娃跟老妇人相依为命,靠村邻救济而活,稍稍长大了些,她能走了,便春日去山上挖野菜、夏天去爬树枝摘野果,秋日巴巴守在田垄里捡人家落下的穗粒,努力跟奶奶块儿过冬。
可惜……
她五岁时,老妪某次上山久久不归,大半夜又无人肯跟她进山去找,她只能举着火把独自进了深山,却在往日人来人往的山路边上,找到了具冰冷的尸体。
不知什么野兽将老人咬的浑身没块好皮,周围的果子也被踩碎了,汁水碾落地,衣兜里还有股香甜的,如蜂蜜样的味道溢出——
黑夜里,万物都没了声息,小小的夏惊蛰,整个世界便也在那个夜晚齐轰塌,悄无声息。
她在黑夜里静坐许久,夜无事发生,等到天蒙蒙亮,她才蒙着晨间雾,手脚僵硬地去路边挖了个坑,将老人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