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407)
叶久轻笑一声:“倒是有点良心。”
正说着,几声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叶久打了个哈欠,“可算来人了。”
待她看清来人时,脸上懵逼了一瞬。
来人年岁不小,胡须都有些花白,动作却是干脆利落,一身短打袍子,腕上绑着手带,腰里还别着一把看着就很沉的剑。
“我不记得我和江湖有什么瓜葛哎。”
叶久茫然转头,东绯同样表示不认识。
“老人家,敢问您是……”
叶久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准则,露着标准八颗牙就迎了上去。
老人家仰头看了几眼府上的匾额,满意点头,“便是这里了。”
他看向叶久,声音孔武有力,“老夫乃是江南奚家,单名一个凡字。”
叶久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奚……凡……?江南武学大家奚家家主,奚老先生?”
老人家睨着他,“正是。”
叶久退后了三步,鼓足一口气,朝府里大喊了一声:“小林子哎,你亲姥爷来啦!”
奚凡&东绯:“……”
……
竹园。
相较之外面的热火朝天,这里显得极为安详。
“咔哒——”
石子敲击棋盘的声音响起,院中藤蔓下,一蓝一黄两道身影,优雅从容的下着棋。
“看来侯府今日应该很是热闹。”
楚笙嘴角溢着浅笑,手执黑子,又落下一棋。
祁韶安朝那熟悉的嗓音来的方向望着,微微皱眉。
离得远,她听不太清,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里有些担心,捏着棋子半响,都忘了落下。
“林夫人莫要担心,小侯爷在朝堂摸爬滚打这些日子,早已处变不惊,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楚笙轻轻淡淡的声音传来,祁韶安回了神,自觉自己已经发起了呆,连忙将白子落了上去,“公主见谅,是我走神了。”
楚笙淡淡一笑,“关心则乱,我理解。”
祁韶安愣了一下,她抬起眼眸,对上了楚笙那双复杂又漂亮的眸子。
“他很爱你。”
楚笙轻声开口,语气平淡的似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不带丝毫起伏顿挫。
然而这话落在祁韶安耳朵里,却是触碰了她半数的神经。
果然。
见面前方才还温顺平和的女子眼中忽得起了一丝警惕,楚笙嘴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又道了一句:
“我很羡慕。”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那她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楚笙转着手中的黑色棋子,随后轻巧的放在了棋盘上,“他眼光不错。”
气质优雅,举止大方,面对自己这样一个公主的身份,也颇为冷静,不失方寸,想是极有涵养之人。
而且单就这样貌身条,也是京城许多女子望尘莫及的。
楚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酸酸涩涩,麻麻痛痛。
祁韶安微微皱眉,楚笙的话虽是在夸赞自己,但是她心里并高兴不起来。
就好似婆婆在帮儿子挑媳妇一般,无形之中便把她和阿久之间的距离拉远了。
“公主谬赞,民妇蒲柳之姿,不及公主万一。”
楚笙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林夫人自谦了,想来在小侯爷心里,天下的女子与夫人相比,都是黯然无光。”
祁韶安抿抿唇,一时语塞。
说是吧,显得太傲了,说不是吧,她心里又莫名介意。
于是她索性执了棋子,认真下棋。
“听闻公主常来侯府?”
楚笙见她换了话题,微微一笑,便接了下去,“都是儿时的事。”
她抬起眼眸,看着阳光之下曝晒着的秋千,弯起了唇角:“侯府还真是不喜修缮啊。”
祁韶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小小的秋千静静的挂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秋千做的窄小,她和阿久都坐不进去,而阿久嫌它玩不了又碍事,本想拆了的,只是觉得这既然是堇儿儿时的玩意儿,权当个念想,也就留了下来。
如今,只怕是还有些渊源。
祁韶安收回了视线,她选择不再追问。
楚笙和林时堇,发生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她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活蹦乱跳在自己面前耍宝的家伙,叫叶久。
“公主多次相助夫君,民妇感激不尽。”
楚笙垂眸,轻笑了下,“他已经谢过了。”
祁韶安手上一顿,皱起了眉头。楚笙字字句句里,透着的都是与阿久的亲密,和对自己的疏离。
她捏着白子,沉默不语。
楚笙瞧了眼对面女子清冷的面色,还有眼中隐隐的不悦,微勾唇角:
“你输了。”
只见她素手轻抬,一连提起了十几个白子,方才还胶着的局面一下子变得清晰,胜负已经明了。
祁韶安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目光落在棋盘上,好像面前并不是一盘简简单单的手谈之局,而是古战场的厮杀。
良久,她叹了口气,“公主棋艺高超,民妇甘拜下风。”
楚笙瞧了一眼院外的屋脊,“你心思不在这里,怎么可能赢呢。”
祁韶安抬眸,落在楚笙的侧脸上,对面那集淡雅与华贵于一身的女子的眼眸中,没了刚才的游刃有余,反倒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其实我早就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小八三秒,然后把小九送回小七手上。
第280章 侯府之宴
祁韶安心底一颤,微微凝眉。
她早便猜到这位被坊间议论纷纷的傻公主并不是真的痴傻,而是将自己伪装了起来。
准确说,是在沐王和郑太妃的掌控下尽力的保全自己。
这点从她在沐王倒台、郑太妃自缢之后不久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就可看出。
只不过单单是保命吗?
祁韶安脑中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如今宫中除尚未及笄的两位公主之外,仍待字闺中的,便只剩这位刚“清醒”不久的八公主。
若不是前段时间塔尔族闹得凶悍,将这位八公主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恐怕人们早已忘记了这公主的已过了适婚的年龄。
祁韶安微微垂眸,她心底有一丝不安。
如果楚笙对阿久锲而不舍,论身份论地位,自己拭问不是她的对手。
“担心我抢走他?”
不知什么时候,楚笙已经回了头,看向祁韶安的眼里散发着柔柔的光,而落在祁韶安眼里,总有那么一丝侵略性。
祁韶安这才发觉自己又一次发起了呆,她惶惶错开眸子,掩饰性的端起了茶杯。
楚笙弯着唇角,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容之中却带了一丝苦涩,“他心不在我这儿,我夺来也无用。”
她顿了顿,轻声开口:
“所以,我祝你们幸福。”
茶水滑过喉咙,差点又被祁韶安喷出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对面的楚笙已经别过了头,林荫遗漏的阳光落在她的眉梢,点亮了她眸中的水光。
一瞬间,祁韶安竟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女子。
小小年纪在宫中艰难生存,而如今为着心中那点曙光,不惜一次又一次让自己陷入险境,若论爱,她也并不比自己少上分毫。
可感情之事,就是这般不讲道理。
她心底轻叹了口气。
拿起容易,放下,又怎是一句半句便能割舍的呢。
两人相对无言,而此时微雨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小姐,你快去前厅看看吧,前面闹起来了。”
……
前厅。
薛纡宁站在台阶上,皱着眉盯着面前几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而旁侧,宋初浔随意倚在圆柱上,眼神中尽是淡漠疏离。
“谢二小姐,请你注意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