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143)
可她直觉不是自己的臆想,更有直觉,和祁蔓有关。
“你以前见过这个画吗?”
祁蔓垂眼,白纸上画了一颗星星,星星中间有一株蔓草,熟悉的画风,熟悉到她心头掀起密密麻麻的疼,如万蚁噬心,疼的她差点连一张薄纸都抓不稳。
何止见过。
她深深记得。
“星有蔓草,如藏朝阳,遇浪生根,遇风成长。”
“我以后就叫你蔓蔓吧。”
祁蔓眼前一片模糊,手紧紧攥纸张边缘,身边黎言之犹豫道:“你是不是见过?”
一阵风吹来,凉意习习,祁蔓用手掸掉眼角的水花,转头,将纸叠好还给黎言之,摇头:“没见过。”
黎言之垂眼看纸又看向祁蔓那双通红的眼睛,低声道:“没见过你哭什么?”
祁蔓眼角红透,嗓子口涌上强烈的酸涩,她狠狠咽下去,再开口声音沙哑无比:“我哭是因为这画的太丑了。”
说完还强调:“真的太丑太丑了。”
站在她身侧的黎言之:……
第74章 朋友
祁蔓回去就出院了, 连等报告的时间都没有就带何辞出院去附近的酒店,医生满是不理解,但祁蔓执意要出院他也没辙, 只得放人, 还让祁蔓记得回来拿报告。
何辞这次学乖了,不在祁蔓跟前问东问西,只是偶尔担忧看她,问道:“姐姐, 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祁蔓, 后者揉一把她发顶, 何辞眼瞪圆溜溜的,一张俏颜白白净净,祁蔓看两眼问道:“你知道附近哪里有猫咖吗?”
“猫咖?”何辞立马拿出手机寻找, 现在不过九点多, 猫咖还没关门,她和祁蔓把东西放下后去附近的一家, 店里猫很多, 二十几只, 祁蔓端奶茶在里面闲逛,却一只都没逗, 反而何辞手上抱一只,怀中揣一只, 还蹲在祁蔓身边道:“姐姐你不撸吗?”
手感好的何辞忍不住喟叹,什么人间天使!
祁蔓随手抱一只过来, 对上猫那双浅蓝色的眼睛, 她对何辞道:“我以前养过一只。”
何辞挨着她坐, 喝奶茶:“什么猫?”
“布偶。”祁蔓道:“很漂亮。”
听名字就知道漂亮, 何辞咽下奶茶道:“你不是一个人养的吧?”
祁蔓睨眼她,何辞小声道:“是不是和黎姐姐啊?”
“咳咳咳……”祁蔓被奶茶呛到,她眼底盛满惊讶,错愕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是喜欢女人嘛。”何辞一本正经的分析:“就今天你一个人待黎姐姐病房出来还哭我就觉得奇怪,晚上你们谈完你就要回家,我更奇怪了。”
“是不是啊?”何辞八卦兮兮,祁蔓伸手敲她额头:“是你做梦!”
“不是。”
何辞挠头,她从来没怀疑过祁蔓的话,虽然觉得怪异,但也没多想,祁蔓从她怀中抱过牛奶猫,何辞问道:“那姐姐,你前任是什么样的?”
前任啊。
祁蔓倏而想到之前丁素也问过相同的问题,她那时候因为怄气都没有好好回答,祁蔓深思几秒后回她:“她很聪明。”
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声东击西,就知道调虎离山。
“很会关心人。”
‘想看星星吗?你下午不是说想看吗?要不要去?’
祁蔓低头摸猫毛,目光温和道:“她很好。”
何辞不解:“那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啊?”
祁蔓动作微顿,低头继续揉猫毛,满手的柔顺,她侧目看出去,窗外黑沉沉的。
路灯并不明亮,依旧昏暗,四周如泼墨,一片黑色,黎言之在祁蔓离开后依旧坐在长椅上,独自,孑然一身,身影和长椅的椅子重叠,平添几分萧条。
娄雅看到黎言之就是这副样子,她走过去站在长椅旁边,低头,恭恭敬敬道:“黎总。”
黎言之抬眼,问道:“公司那边怎么说?”
娄雅表情有些犹豫,被黎言之扫一眼,还是如实汇报:“黎副总今天召开临时董事会了。”
还真迫不及待,她这边刚倒下,那边就立马召开董事会,生怕公司其他人不知道她飞机出事一样。
这么急躁,看来上次原材料造假对她影响很大。
黎言之微点头:“董事会怎么说的?”
“董事会那边同意黎副总的提议,480提前召开记者会。”
用新车压下黎言之出事的风波,这是黎穗给出的方案,实则大家心知肚明,黎言之靠在长椅上,点头:“就照她意思办吧。”
娄雅微诧:“可是我们明天赶不回去。”
明天黎言之还要做检查,况且这次事发突然,公关那边她还没完全打点好,黎言之现在回去,肯定一堆记者蹲着呢。
黎言之抬眼:“谁说我要回去了?”
她抿唇:“既然她想提前,就让她提前吧。”
娄雅似是不解,但黎言之的盘算她向来没有完全摸透,当下只好道:“那我……”
“你帮我约几个艺人,当红的,私约。”
娄雅拎包:“私约吗?”
黎言之不轻不淡嗯声:“就最近安排。”
娄雅会意:“好的,我尽快安排。”
她还是不放心明天记者会的事情,但黎言之很淡定沉稳,她也不敢多问,只是在夜深时对黎言之道:“黎总,回去休息吗?”
黎言之捏紧手上的纸张,一声不吭的起身往病房走去,经过祁蔓病房时黑兮兮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只是余光扫一眼就收回视线,医院的拖鞋踩在大理石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悄悄的。
黎言之回房后也没能好好休息,祁蔓梨花带雨的样子始终浮现在眼前,她摊开那张纸,总觉得莫名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再细想,脑神经就被人用手狠狠拉扯一般,疼得她眼前一阵一阵黑。
病房里静谧,黎言之躺在病床上,手掌轻轻磕太阳穴位置,耳边不由钻出声音。
“太丑了。”
“这画的实在太丑太丑了。”
“星星不是这样画的。”这是个稚嫩的声音,黎言之眉头拢起,闭目深想,脑子里似是闪过零碎画面。
“星星先画斜线,我教你。”
“不是这样,这样就不好看了,你看着我。”
看着我——
黎言之闭目想认真去看,眼前却模糊一片,她躺在病床上身体蜷缩又紧绷,闭上的眼球在不停转,整张俏颜惨白,额头冷汗簌簌,白纸在她手中被蹂||躏变形。
天旋地转,无边黑暗,黎言之闭眼在回忆里不停探索,寻找,那些零碎的片段拼不成完整的场面,意识已经到崩溃的边缘她却死死咬牙撑着。
快一点,再快一点,想起来……
越是着急越是头痛欲裂,那些神经在不停的剧烈拉扯,零碎的场面逐渐模糊,黎言之意识快要消散时她哆嗦手按下床铃。
“黎总!”门外立马响起声音,娄雅冲进来,她站在床边道:“黎总您怎么了?”
意识模糊,耳边的声音逐渐褪去,四周寂寂,一片墨色。
黎言之闭上双眼。
整个医院灯火通明,黎蕴连夜往医院跑,从酒店出来外面一声闷雷响的她整个人一惊,抬头看天色。
要下雨了。
果然车刚到医院门口,暴雨突然而至,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作响,黎蕴下车看着地面的水花,抬头看着不是打闪的天空,眉头轻轻皱起。
房间里,祁蔓坐在床边打电话:“你帮我看着点张玲,我过两天回来。”
陆乔涂抹保养品说道:“怎么?张总把项目带回来了?”
“我让他带回去了。”
“你亏不亏啊。”陆乔道:“何必用这种方法试探,万一张总真的把项目给她,你岂不是什么都没有?”
谈半天的项目,是给人家做嫁衣,她想想就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