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212)
黎穗听到黎言之要过来冷陡然沉下来,比刚刚还冷,毫无血色,衬得瞳孔更黑,如看不到底的深渊,只看一眼,就能体会到她的滔天怒意。
“让她来。”黎穗冷声,咬牙根:“我也有话问她。”
娄雅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她让病房里的人都出去,末了疏通长廊上的记者,再去祁蔓的病房请黎言之。
祁蔓很不放心拉黎言之的袖子,听到她说:“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一只纤细的手搭祁蔓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祁蔓心拧在一起,很想跟着一起去看什么情况,但她身体不允许,动个胳膊都能疼得飙泪,更别说下床。
黎言之没耽误时间,给祁蔓一个眼神后起身离开。
她在门口和何辞撞上,何辞手上拎着保温壶,见她出来怔住:“黎姐姐?”
黎言之细细看她几秒,开口说:“何辞,好好照顾她。”
语气沉重严肃,何辞觉得有两分奇怪,她没多想,点头:“我会的。”
黎言之冲她感激的点头,随后跟娄雅身后,带几个保镖往走廊另一端走去,何辞在门口看她好几眼才收回视线,进病房她就和祁蔓说:“黎姐姐今天好奇怪。”
祁蔓虽然心知肚明,还是装不知道:“怎么奇怪了?”
“说不上来。”何辞想了会放弃措辞,直接道:“你早点吃了吗?我给你熬了粥。”
“你熬的?”祁蔓嘴里回何辞,余光却瞄门口的方向,黎言之已经走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黎穗真的会开记者会吗?她会说什么?
她的担心显而易见,何辞搬凳子坐在她面前,低头道:“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祁蔓抬眼就看到何辞的腰,少女的腰纤细,不盈一握,她点头:“是有点事……”
“什么事?”何辞将米粥打开,病房里飘出一阵阵香气,很浅的味道,祁蔓想了会回她:“荣天出了点事。”
何辞还没细问,祁蔓手机铃响起,她忙将手机递给祁蔓,却见她迟迟没有接电话。
“谁啊?”何辞吹冷稀粥,见祁蔓不接电话有些困惑。
祁蔓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迟疑会还是接通,电话那端立马传来狂风暴雨:“祁蔓!言星是怎么回事!你现在立刻回来给我交代清楚!”
中气十足的声音,不是张春山还是谁,要不是这通电话,祁蔓都要忘了张春山今天出来。
她没回话,张春山更生气:“你怎么不说话?”
祁蔓抿唇:“没什么好说的。”
语气漫不经心,很随意,张春山听的心一惊,他刚出来就从司漾那里听说什么言星,还什么祁蔓用言星代替锦荣去签合同,他是立马就察觉不对劲,给张玲打电话,始终没通,他忍一肚子火才对祁蔓张口就来,现在听到她这种语气,张春山强忍怒意,缓和声音喊道:“蔓蔓,你在哪呢?”
“张总,我已经递交辞呈了,张经理批了,以后我和锦荣没有任何瓜葛,你也不用再打电话的给我了。”祁蔓说的很慢,语气笃定,透着一股冷飕飕的感觉。
张春山在原地踱步:“是不是玲玲欺负你了?你回来……”
“我不会回去了。”祁蔓抿唇:“再见。”
张春山的话戛然而止,犹如被人掐断,只剩下只言片语,他不甘心继续打过去,却只剩下盲音,很显然,他被拉黑了。
这让他怒火瞬间高涨,直接举起手机狠狠砸下去,脸色尽是狠戾。
“到底怎么回事?”张春山看向司漾:“你给我说清楚!”
司漾身体一抖,还没说话就听到办公室门被人推开,张玲踩细高跟走进来,她站张春山面前,偏头道:“爸回来了。”
叫着最亲的称呼,却是最冷的态度:“怎么也不让我去接您。”
张春山怒目看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做了什么好事?”
张玲丝毫不避让,这段时间她早就想清楚了,公司既然只能有一个掌权的人,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她的野心在这段时间急剧膨胀,已经不想再回去做一个区区副经理了。
她怕祁蔓的事情再重演,所以她要提前握住实权。
至于张春山,他既然没有把自己当成女儿,她又何必把他当成父亲?
现在这样,不好吗?
好极了,好到张玲不愿松手还给张春山。
张春山看出她眼底的野心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懂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所有资料震的弹起来,声音巨大,司漾往旁边挪半步,张春山嗤笑:“好啊,真好啊!”
两个好女儿,一个好秘书,真好,真好。
好到张春山气急扬起手,张玲抬手握住,不眨眼道:“爸,您老了,就该退休,公司的事情有我呢,您不必担心。”
“想打人我可以给您买个沙包,您回家慢慢锻炼。”
张春山忍无可忍:“张玲!”
声音震破办公室,透过窗户传出去,麻雀听到,呼啦一声全飞走了。
祁蔓盯着窗外刚飞过来的一只麻雀看,良久才问道:“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何辞趴在门口,见到很多记者犹如嗅到鱼腥味的猫,一股脑往另一端跑去,她摇头:“还没吧。”
她知道祁蔓想问什么,又回了句:“没看到黎姐姐。”
祁蔓憋了憋,她用手机随意扒拉,过了会点进一个直播间,直播间半小时前就有了,一直只有主持人在说话,很明显,是这次来采访黎穗的,在直播间里她正做不要钱的猜测。
“估计黎总这次因为生病想要好好休息,所以要退出这个圈子。”
随即弹幕刷一片,都在反驳她胡乱猜疑,如果是真的要退出,何不等身体好再宣布,偏偏是现在,逻辑不通,主持人看不到弹幕,依旧自顾自说的激昂,祁蔓目光随着她镜头一直盯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里,黎言之坐在椅子上,她抬眼看躺床上的女人,和她记忆中强势的样子完全不同,只是气势依旧,冷眉冷眼,虽然面色苍白,但丝毫没减去她眸子里的寒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甚,看她的眼神似是看着仇人,黎言之对上那双眸子,没开口。
“来找我有事?”黎穗先问话,她昨天才动了大手术,医生明说不能情绪波动太大,需要静养,可是她现在能静下来吗?她闭眼就看到陶行明在向她求救,在无声呐喊,她一秒都合不上眼睛,连休息都是奢望。
黎言之想了会说道:“陶副总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当然知道。”黎穗蔑笑:“你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和邵长宁合作你不知道吗?还是我和锦荣合作你不知道?你知道自己赢不了,没有胜算,就用这种龌龊的手段?”
“黎言之,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她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黎言之就是杀陶行明的凶手,因为动机她最明确,时间吻合,黎言之还是第一嫌疑人,怎么想都和她脱不了干系,黎言之不想多言,她对黎穗说:“不是我。”
“这句话你留着给检察官解释吧。”黎穗眯眼:“你看他们会不会相信你。”
黎言之侧目,病房门被推开,黎穗助理小跑进来,她小心翼翼看眼黎言之,末了走到黎穗身边,附她耳边轻声说几句,黎穗点头:“开。”
气势锐不可当。
黎言之轻叹气,她深深看眼黎穗,起身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是我。”
黎穗也冷眼回望,四目相对,黎言之启唇:“不要做别人的刽子手。”
她说完头也不回从另一个病房的长廊出去,黎穗盯她背影看良久,她紧紧拧着被角,心突然疼得直冒冷汗,助理胆战心惊问她:“需要给您备药吗?”
黎穗咬牙:“不用。”
这声和着血水咽下去,她缓和紧绷的身体和紊乱的心跳,抬眼:“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