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苏明绣依然找来两个能遮掩灵力的斗篷,并且还特意学了两三个能遮掩容貌的术法,仗着自己的修为比九洲大部分修者都高,她根本不屑于学凡人最有效、却最麻烦的易容术。
但这一切岁意欢暂时不知,她不想辜负苏明绣的好意。所以洗漱过后到了桌边坐下,走神的同时将已经凉得刚好的鸡丝粥喂进嘴里——
入口即化的鲜香把她的注意力转了回来。
岁意欢本来还在想苏明绣跟她师父的事情,被对方的天魔身份闹得多么伤心。
而自己的那一下又捅得多么无情,但是在这温暖的粥顺着食道落进胃里,让腹部都满溢着暖融融的温度时,她脑海里这些杂念都消失了。
然后她光速喝完了这碗粥,发现自己根本就不饱,捧着碗转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附近窗边、把窗户打开,让日光投进来的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还……还有吗?”
“你睡了很久,才刚醒来,即便这雉鸡的灵肉只算温补,但也不能吃太多。”
再者,她还没弄清楚岁意欢之前身体的变化,并不确定现在这些灵兽的灵力输入会不会给对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若不是她实在睡了太久、看起来精神也受到很大影响,苏明绣甚至不会考虑用灵物给她入餐。
可是真的很饿。
岁意欢不自觉拧着眉头,却发觉这落脚的旅店桌上连一盘多余的果子、糕点都没有,已经被唤醒的胃部更加饥饿。
被她恹恹的模样逗笑,苏明绣从窗边走到她跟前,俯身看她的时候,发丝垂落下来,拂过她的面颊。
“还想吃好吃的?”
岁意欢被她长发碰到的肌肤很痒,她这才注意到对方头顶刻着百花宗宗徽的发冠没了踪迹,如今只是被一根普通的木簪挽住。
而衣裳也不再是那件虽普通、却流着法器光芒的青衫,而是一件……像是将不知谁狂放的字帖披在身上的外衣。
黑、白、灰三色交错,这件外袍轻衫明明颜色比青黯淡很多,但却将苏明绣身上那温润如玉的气质消灭得一干二净,改而变得嚣张许多,这会儿已经很难从她身上看出百花宗首席大弟子的气质了。
岁意欢觉得有些难过,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苏明绣忽然抬手扣住她的下巴,近到红唇吐出的呼吸都要让人吃进去的地步,将岁意欢惊得回过神,条件反射地抬手攀住旁边的桌子,“苏……苏道友……”
这是在做什么?
“在想什么?”苏明绣没有纠正她这略显生疏的称呼,只是执着地问。
被迫抬头的人因为过分的内疚,根本没反应过来此刻两人的姿态多么暧昧,对方像是随时要吻过来一样,她还以为是自己从醒来之后总是走神、隐瞒太多事情,惹得苏明绣不快了。
所以她定了定神,强行忽略那落在自己唇上的湿润气息,不安地垂着眼睫,很轻地说,“抱歉,我之前……伤了你。”
“无妨,我当时已经说过了,我不在意,你并非有意。”
话是这样说,苏明绣却仍然没有放开手,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打破对方勉强筑起的高墙。
果然,岁意欢很快又吞吞吐吐地往下道,“可是……不仅如此。若、若我不来百花宗,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如果她不来,天魔的计划无法完成,虽不知还会蛰伏多久,可是起码,这位百花宗的大弟子不会这么快面对这些绝望,光鲜亮丽的修仙轨迹不会被颠覆,不会失去自己的师父,也不会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一切,只是因为当年被人随手选做容器——
她的不幸源于她自己。
可苏明绣的不幸,却都是她带来的。
是岁意欢让苏明绣失去了正派的身份,失去了师父,也失去了宗门的庇护。
这是比当初她闯入灵园,不小心踩坏了对方的玫瑰还要让岁意欢不知所措的事情。因为她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赔了。
“对不起,”她说,“都是我的错。”
是她没有早些看清楚自己生来带着的罪孽,走错了归属的兽群,像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吃了太久的草,等到群狼闻见气味,扰得羊圈不得安宁时,才惶惶不安地、虚伪地发现错的是自己。
连道歉,都这样苍白无力。
“你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太深了,所以听不见我要说的话,也不明白我的意思。”在她的道歉里,苏明绣沉默半晌,却只给出这么一句。
岁意欢:“?”
她茫然地抬眼,在没有变红的时候,这双鹿眼实在太纯净,像林间不谙世事的草木精灵,倒映出人类一切恶劣肮脏的七情六欲。
苏明绣也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但她没有选择隐藏,只是笑着说道,“我来简短一些表达我的想法,你听好了——”
“下次和我说话时,再这样自顾自地走神,我会亲你,直到你将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为止。”
“就像这样……”
说话间吐出的气息早就将另一人先前因为紧张而抿住的薄唇熏染得柔软不已,像是被放到蒸笼里煎烤的扇贝,轻易被撬开硬壳,由着食客品尝到更美味的内里。
原本还沉浸在无法自抑的内疚里,岁意欢陡然就被拉入另一个世界,整个人都惊呆了。
所以连反抗都没有反抗,直到发觉自己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凑近的这人模样,一切都变得恍惚,照到桌上的光被她攥紧桌布的动作一同揉皱,牵扯得茶盏杯子都碰撞出脆响——
睫毛狠狠一颤,岁意欢陡然一惊,终于意识到苏明绣究竟在对她做什么!
第218章 原来我才是主角(14)
岁意欢抬起掌心抵住苏明绣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她用的力气其实不重。
但在察觉到抗拒的一刹,倾身而来的人就主动后撤,甚至还给自己的行为收了个尾——
柔软的食指指腹,帮岁意欢将唇角的一缕晶莹抹去。
待目光触碰到她指尖痕迹,岁意欢整个人耳朵都红的仿佛红炉上的铜壶,要跟着烧开的水一道冒出呜呜呜的嗡鸣。
她低下视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轻浮……”哪有正经的修士这么浪荡的!这苏明绣肯定是个花妖没错了!
但等目光扫过身上衣物,才发觉自己身上那件下了拂尘咒、有简单防御术法的衣裳早没了踪影,只有一身月牙色的中衣,岁意欢面上的红都挡不住,几乎能抵上羞愤欲死的境界了。
苏明绣眼睁睁看她的这诸多变化,为免她被身上魔化和自己施与的变化连番打击,总算大发善心,及时解释,“你衣裳上沾了血,我用法术给你换的——闭上了眼睛,没占你便宜。”
岁意欢的神情这才好看了些许。
意识到心上人此刻对情爱的观念较为保守,苏明绣也没多逗她,只要岁意欢别沉浸在那种无谓的愧疚里,她很乐于温水煮青蛙,此刻便很自然地顺着问,“这客栈在闹市长街,你要下去逛逛么?”
按照苏明绣的设想,这地方并不多么富足,也没什么精怪扰民的事件发生,她俩只需要随意捏个术法就能出门,连隐藏灵力的斗篷都不必。
然而刚到客栈厅堂,苏明绣就瞥见好几个拿着非凡品武器的人,看装扮也不似这镇海城附近的人,脚下一顿,顺手将呈菜品的店小二给叫住。
“小二,我记得昨日还没这么多人,怎今日如此热闹?是镇上要办什么大事么?”
“客官算是问得巧!咱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据说有个什么仙境……要在这附近开了,所以得到消息的仙者们,就都往这地儿赶来。这不,才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听说城里的客栈都住满了,我们这儿便也跟着捡个漏。”
小二面上喜气洋洋的,被拦了也好声好气,可见这盛事给住店生意带来了可观的利润。
苏明绣若有所思地松开手,目光看向此刻才从楼梯上下来的那道月白身影,这衣裳颜色说是月白,取的却是夜空月色照亮云层的那点浅蓝映照,色彩反而偏暗。但岁意欢肌肤细腻,似最上等的海砂,这暗反而衬出她五官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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