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那天之后,陆知夏再醒来,那股冷意似乎会噬人心,到昨晚那股冷漠恶寒,似乎是从陆知夏的心底和骨子里散发出来。
沈晚清爱她,依旧想见她,但又害怕亲眼看见那双眸子里的冰冷。
爱一个人,会怕,这是沈晚清头一次感觉到。
她从小到大,爱妈妈,爸爸,妈妈说话做事都温糅,她从不会害怕,父亲虽然寡言,但其实也宠着她。
她第一个怕的人,是爷爷,她小时候天真地以为爷爷爱她,但后来她去了专门惩罚她的小房子。
她犯错就会被关进去,有锁链,有鞭子,她最开始还会相信爷爷说的,他说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社会很残酷的,你必须做一个强者,否则你就会像现在这样,被人踩在脚下,被人鞭挞……
夜色里,沈晚清脑海里,浮现出压在心底心底许久的痛苦回忆。
高高扬起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她身上,她倔强不听话,鞭子上会沾上盐水,她从没有求绕过。
这是沈家的家规,沈晚清不是第一个被惩罚的人,在沈家,越是出色的人,小时候会被管得越严格,被冠以爱的名义,都是为了她好。
沈晚清亲眼看见父亲的阮弱,母亲的悲伤,她开始懂事,不再反抗爷爷,她利用一切能抓住的机会让自己羽翼丰满。
如果不是二次分化,如果不是陆知夏,这一辈子,沈晚清或许会成为沈家最好的工具人。
然而这世上没有假设,沈晚清二次分化,她选择陆知夏标记自己,一切都变了。
沈语堂有多恨陆知夏,沈晚清是最知道的,她回家过元旦那天,她们言辞激烈,差点动手。
鞭子和锁链,由她选一个,惩罚是必须接受的,否则沈语堂不会放过陆知夏。
沈晚清选择锁链,被锁住那一刻,沈语堂质疑她们的爱是靠不住的,如果陆知夏真爱她,陆知夏一定会来,那么沈语堂便不会轻易放过她,他知道陆知夏在意什么,他会折损她的阮肋。
陆知夏越过重重阻碍来了,她最要命的自尊,在爱沈晚清面前,被舍弃。
沈晚清那一刻心痛死了,事后她时常做梦,梦见陆知夏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她爬过来。
她宁愿死,都不愿陆知夏下跪,她知道下跪意味着什么,她人生为数不多的几次下跪,都让她有挥之不去的噩梦。
昨晚向陆知夏下跪,再次给她的噩梦清单上加了一笔。
沈晚清在医院那会,梦里都是她跪着求陆知夏不要离开,陆知夏不仅走了,还狠狠地羞辱了她。
她躺在衣柜里,头疼得厉害,朋友私信她,不是为了求证八卦,而是为了安慰她。
沈晚清的情绪,已经不是朋友简单几句暖心话就能慰藉的,她最在意的还是陆知夏。
陆知夏看她的眼神,根本不信她,就像她不信自己对昨晚的事不生气。
陆知夏的手机也没消停过,她也没回复。
朋友们都表示:需要帮助,一句话的事,流言蜚语别在意。
江梦莱通过人脉正在找爆料人,暂时还没有确定,但已经初步确定是个有背景的人,这次爆料,是有意而为。
与此同时,海京森华收到来自市里的消息,鉴于沈晚清是海京森华的高管……话也不必明说,大家都懂。
原本已经确定的十佳企业名单,候补一位,正好是海京天成。
风声传出来,有人怀疑是曼特集团搞得鬼。
曼特集团立刻发布严正声明,表示对于居心叵测散布谣言的人,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沈晚清手机当晚自然是没消停过,国外正是白天,高层接收到信息,第一时间联系她。
言芳华已经私下联系温婉,但温婉似乎做好打算,手机关机,看样子不打算理任何人。
这一举动,也使得莱茵集团怀疑,是温婉打击报复行为。
曼特集团最快行动出了声明,网友们不睡也要吃瓜,看莱茵集团是保沈晚清,还是退一步独善其身。
莱茵集团和沈晚清沟通过后,随后发表声明,首先是维护公司声誉,其次是相信沈晚清在工作中的所作作为,至于所谓的亲密照片,公司表示,那是沈晚清的私人生活,不予置评。
这一波操作,倒是也博得大家的好感。
没有卸磨杀驴的莱茵集团还是不错的,也有网友认为,别管沈晚清有多少个情人,她之前单身,与她有过亲密关系的人都没站出来提意见,其他人没资格点评。
也有人提出,沈晚清公开示爱陆知夏,这是打算将陆知夏纳入后宫了。
网上讨论的热闹,沈晚清缩在衣柜里,迷迷糊糊睡着,噩梦不断。
梦里有挥舞鞭子的爷爷,有切她尾芷的藤井弘,还有把她推下悬崖的温婉……她大声唿喊陆知夏,却没人救她。
难过、孤注、绝望……沈晚清哭得喘不过气,使劲挣扎时,脑袋撞到柜子上,人也疼醒了。
头嗡嗡作响,沈晚清轻轻按压着伤口,唿奚也有些困难。
和陆知夏认识久了,她很久没有这样窒息的感觉了,明明没有人,却像是有无形的绳索勒住她的脖子,沈晚清捂着脸,哭得肩膀发抖。
内心渴望陆知夏,但沈晚清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她们之间,竟然沦落到需要有理由才见面,以前随便找个说辞,甚至没有理由,就能凑到一起的。
沈晚清突然心生绝望,她们是不是已经走到死胡同了?她忍不住哭出了声,多年来不曾掉下泪来,但会一再因为陆知夏落泪。
其实陆知夏这一晚也不好过,睡前翻了热搜。
她做梦又是大面积的血痕,鲜闳的血流淌得到处都是,她根本没有退路。
沈晚清似乎站在很遥远的地方,陆知夏喊她,她却牵着别人的手走了。
有数不清的人,围在沈晚清身边,沈晚清根本没有回头看她。
陆知夏在梦里被气哭,她咒骂沈晚清,她要冲过去打架,一拳打在柜子上,人醒了,被柜子一角的琥珀川吓了一跳。
陆知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琥珀川上前,俯身抱她入怀,低声道:“看到了吗?只有我不会离开你。”
她垂着头,低低地哭着,推开琥珀川,出了衣柜。
陆知夏下意识想去秘密基地,站在昏暗的卧室内,不同的布局提醒她,她已经搬家了。
陆知夏没睡觉,坐在窗边,看着太阳初升。
她早饭也没吃,坐最早的那班车,去了江城。
言芳华宽慰沈晚清:“她主动迈出这一步,是好事,她跟我说了,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沈晚清不做声,不吃不喝,言芳华默默叹口气,心疼道:“你吃完饭,我带你去江城,怎么样?”
一碗粥,比喝药还困难,沈晚清硬生生吃完,临出发又吐出来了。
言芳华闳着眼眶,很多话,都卡在喉咙那,说出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们抵达江城,在陆知夏入住的酒店办理入住。
陆知夏已经和江知意见面了,言芳华想一个人去协和医院门口等,沈晚清眼巴巴地看着她。
“走吧走吧。”言芳华开车,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
午后,沈晚清只喝了点汤,言芳华也没胃口,她一直等消息,漫长的过程,让人煎熬,直到傍晚,江知意给她发信息:人出去了。
陆知夏似乎并不意外,在大厅看见她们。
言芳华迎上来,她勾起淡淡的笑,伤疤斑驳,笑意看起来也是残破的。
“妈,你先回车上,我和晚清聊几句。”陆知夏语气少有的温和,言芳华回头看沈晚清,沈晚清点点头。
言芳华没敢远走,站在不远处等着。
陆知夏和沈晚清走向医院的小树林,她脱下外套铺在凳子上,示意沈晚清坐下。
沈晚清挨着她的旁边坐下,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稀薄遥远。
陆知夏久违地掏出一根烟,夹在手心里,将手机递给沈晚清。
她杳在醇齿间,歪头凑过去,咕哝道:“借个火儿。”
沈晚清也想抽一根,陆知夏没阻拦,主动替她点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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