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之娘子救我(13)
“我晓得。如此说来,救我那女子也像你们一样通些法术?或许是鬼是妖也说不好。”
妖?白素贞眉头一跳。
许西元道:“嗯,既然我可以借尸还魂,小二黑可以山魈化人,可见这个世道是有妖鬼存在的。既然存在,那应当不止一个两个,你说是不是?”
“或许吧。”白素贞见她面容兴奋,半点没有惧怕,便问:“西元不怕?”
“我相信妖鬼和人一样,都遵从一定的制度规则,也像人一样,有好有坏,大家同处一世,又何必惧怕。我只怕不约束自己力量随心所欲害人的。昨晚那位娘子,救我于危难,对我有恩,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害怕。”
白素贞喟然问道:“倘若妖鬼与你朝夕相处,你也不怕?”
许西元扑哧一笑,“小二黑不就是和我们朝夕相处嘛,长得好看便成。”
☆、第十六回 七夕的梦
“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
清漏渐移相望久,微云未接过来迟。岂能无意酬乌鹊,惟与蜘蛛乞巧丝。
——李商隐”
一年一度的七夕乞巧,没有情人节的噱头,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小孩子和娘子们最为高兴,着新衣,展欢颜,瓦舍内售卖各式精巧的泥孩儿摩喉罗。城中大户人家筑高台、倚雕栏,小户人家立花竿、设香案。
白素贞与小青也在后院里设了香案,摆上素酒、莲花、瓜果、笔砚、针线,带许西元一起焚香乞巧。
这一日与别家店铺一样,保安堂早早关门,陶掌柜与张甲回家陪小儿女过节。想着端午以来事情不断,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一切按部就班。白素贞命小青准备了清淡丰盛的晚食摆在后院,还备了果酒与许西元同饮,小二黑作为无处可去的伙计也跟着她们一同过节。
席上小二黑说了些他在南山寺吓唬人的事情,他说妖道鬼毫无顾忌,许西元问他好些与鬼怪问题,他能答便答了,不知道的就看向青白二人。白素贞和小青起先有些不自在——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被许西元所知,但许西元求知诚诚,也就一一作答。一时间其乐融融。
细心留意者如小青倒是发现白素贞与许西元皆有异样。
许西元平素与白素贞讲话时,眼乌子必定会看牢白素贞,看久了多有温柔之色,这一点许西元本人未必察觉,作为被凝视的白素贞和有心的旁观者小青则不会错看。之前小青以为许西元只是好色——同留下小二黑帮工的理由一般,现在她认为许西元对白素贞有意,那凝视一事则有了新的解释。但今日席间,许西元始终目不斜视,偶尔与白素贞眼神交接亦迅速错开。
白素贞亦是如此,躲避眼神啥的,是修炼了一千八百年的姐姐会做出的事情?就连之前和许仙在一起,都没有过类似的情况。而且这回避对视之后,白素贞对许西元的关注并不少,眼光中带着三分疑惑、三分羞怯。莫不是两人日夜相对,有了首尾?
小青大觉不妙,心头火燎火燎的,胸闷难忍。为什么是许西元,难道她就不能代替许仙?还是说,自从她与白素贞比武落败变成她的姐妹之后,就再无机会?
饮尽杯中酒,一杯接一杯,小青又觉得此事不大可能。她早已将白素贞与许仙的感情成分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白素贞钟情许仙先是出于恩情,后是因为一连查看好几位品貌堪忧的“高人”后许仙翩翩君子的外貌脱颖而出,再后两人成其好事。白素贞为人坚贞,就算许仙在地府那番说辞伤她至深,她也不会那么快移情别恋。可要说姐姐只是将许西元当作替代品则更不像她了。
她心潮澎湃之余,恨不得拍桌子问问许西元到底是怎么回事。
孰不知小青这番以己度人实是多想,于许西元而言,她躲避白素贞的眼神只是因为害怕和窘迫。
早间,白素贞让许西元换上她亲手缝制的新衣,从内到外,从下到上,焕然一新。许西元激动地抱住白素贞,还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了下,这对于现代人而言属于亲密范畴,但对于古代人而言就属于轻薄了。哪怕是夫妻,哪怕是闺房之中,哪有青天白日又抱又亲的?就是和正主儿许仙,亲吻一事也只为助兴。
亲过才发现要糟,许西元头皮都要炸了,忙解释说,这是她那时代的礼仪,表示感激。
可她那还没完全兼容、不受控制的下半身再次出卖了她,更糟糕的是,她怕被打抱着白素贞没有松手不说,还穿着开裆的绔。
于是白素贞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许西元的现代“礼仪”。两人同时面红耳赤,羞怒相交。
白素贞尚未决定是要给她一耳光还是怎样,就见许西元迭声道歉后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她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胸口,吐出一口气。
比起唐突冒犯,白素贞更羞恼自己的反应。她不反感许西元的亲吻,不反感许西元的拥抱,甚至她的身体欢迎这样的亲密,想要迎合更多的亲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许西元而不是许仙,哪怕是同一具身体,两人散发完全不同的气味。许仙已算得上整洁干净,但是其爱洁程度远不如出自女子天性的许西元,许西元身上混杂着清爽、果木香气的味道于她而言是一种诱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作为一个未亡人,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怎会有几欲喷薄而出的欲望。
都是小青不好,如果小青不说许西元对她有意,她应当不至如此水性杨花。
许西元不知自己已被归入白素贞爱慕者的行列,也不晓得她若是不逃跑再主动些很有可能做一些她没想过要做,但真做了绝对不会后悔的事情。
诚然,无论是现代传说里的白素贞,还是目下真实的白素贞都叫人欢喜,只是来自身体的欲望太过冲击,她不得不将一切都归咎于身体,而尚未细想自己对白素贞有什么别样的情感。
究竟是身体的欲望导致一连失控,还是别的原因导致,这实在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毕竟,作为一个在现代活了近三十年的人,她还没有遇上过两情相悦的爱恋。
吃了夜饭,焚香乞巧后,白素贞、小青为观世音菩萨上香。许西元也上了一柱,在求自己能早日回家的时候顿了一顿。
而后两人各自沐浴洗漱,到了休息时间,许西元在房外磨蹭了一会儿。有旁人在时,她与白素贞的尴尬得以缓解,但在夜深人静两人独处时,这尴尬不是要无休止的蔓延嘛。
一想到白素贞骂她是登徒浪子或是把她灵魂拎出来抽打什么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西元,你走来走去做什么?”小青怪道。
这时前边医馆里有人敲门。
许西元舒了口气道:“半夜急诊,我去看看。”
小青嘀咕道:“不是有小二黑么,她那么积极做什么。”
小二黑睡在店里,许西元到时,他已自行开门接待。
敲门者是个年轻女子,黄衫白裙,秋波流慧,手执一灯,语声莺莺,“许大夫可在?”
“在,在。”听得声音悦耳,许西元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可是府上有急诊?”
年轻女子定睛打量许西元一番,才露出一分笑容,道:“原来许大夫是这样的。”
许西元愕然道:“小娘子识得我?”
年轻女子笑道:“许大夫享誉苏州城,奴怎会不识。劳烦抓两副生肌定痛的药。”
将年轻女子请入店中,许西元问:“可有药方?”
年轻女子道:“无。你且照寻常药方来即可。”
许西元问清患者的年龄性别,再抓两副药给她。
年轻女子付钱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枝白色香花递给许西元,娇声道:“打扰许大夫与尊夫人休息,此花且当作奴家赠予尊夫人的,祝愿一夜好梦。”
许西元道谢后接过,年轻女子又是一笑,这才走了。
小二黑与许西元对视一眼,均觉此女异于常人,这花亦送的诡异。但此花花香清幽,不似什么有毒有害的,许西元耸耸肩,同小二黑道了声晚安回房。
房中烛影摇红,帐后白素贞横卧,依稀可见睡容安宁,许西元摸了摸乱跳的心,顺手将香花丢在桌上,吹灭蜡烛后,蹑手蹑脚躺在地铺上,照旧用薄被包好身体,免得蚊虫来咬。
偶有轻风,吹起香花的暗香,与一室浴后清香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清凉舒爽。
睡得迷离惝恍时,许西元觉得自己像是被香风咬住了嘴唇,风中自有甘甜的玉露吸吮。
她只当是一个悠长的春梦。
春梦的对象是白素贞。
梦里头她俯身相亲,娇吟低喘,她从来不知娴雅如她,会主动求欢,妩媚如斯,像被融进了一汪热泉里。这是人的本能还是妖的禀赋,她这样婀娜的蛇妖,世上最灵动的缠绕。
若不是梦,若不是顾忌腹中胎儿,这极致的缠绵能销魂蚀骨到何种程度。
在梦中,她唤她西元。从没有人把她的名字叫得这般荡气回肠,百转千回。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夜归咎于白素贞怀孕后激素水平变化,小青误导(指引),某些人的无心之举,还有对西元糊里糊涂的好感。
嗯。
许西元觉得自己被强上了……
☆、第十七回 事后无烟
如果不是鼻息交缠,不是触手可及的柔软身体,许西元就要相信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春梦。
这一夜的颠鸾倒凤,销魂缠绵,相依相亲,随着那震惊过后欲落未落的泪眼,瞬间变成了真实。
原来这真的不是一个梦啊。
她觉得白素贞一定和她一样希望这一切都是个梦。她是不是要学电视里说一句事后的洒脱安慰话。
比如:大家都是成年人,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好啦——虽然对她而言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往后有没有心理阴影不知道,有最好了,要真早泄不举也不是她的问题。
可白素贞一脸What the fuck的表情,让她讲不出来,她怕一讲这话,白素贞会一掌劈死她。这时代女性,贞操观念根深蒂固,哪怕是女妖……可能别家女妖要奔放一些,白素贞这一点上半点妖气全无,平素比那些名门闺秀当家主母更端庄几分。
要么跟她说,这身体是你家官人的,你没有半点对不起他。科学研究表明适当房事有助于孕妇的身心健康?
这话怎么看都有些雪上加霜的意思,她怕白素贞哭出来,也怕自己哭出来。
许西元搞不懂,半夜三更白素贞屈尊降贵使用了她的身体,一早醒来还委委屈屈地对着她好像强上她的人是自己算什么意思。做都做了还要怎样?要真说起来白素贞是个已婚怀孕妇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头一遭经了人事,还是被强上的那一个好嘛。
尽管没有使用暴力手段,但是——
好吧,对象是白素贞,哪怕她身心尚未整合统一,哪怕她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疙瘩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无话可说,没处去逃的。如果上天再给她来一次同样的机会,她觉得自己依旧会半推半就的从了。
白素贞诶,这个人是白素贞诶。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白素贞。有多少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和白素贞春风一度?从大世界排到东方明珠,填个黄浦江不晓得够不够。对上白素贞她要什么礼义廉耻。
节操?节操是什么?躯壳都没有了哪里有地方装节操。
夭寿。
要是小青知道了会不会阉掉她或者弄死她?
阉就阉好了,反正也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