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挽棠曲指敲敲何序脑门。
何序立刻抬头:“怎么了和西姐?喝水?吃水果?上卫生间?”
裴挽棠说:“看你。”
“?”何序愣住,静到发呆一样看了裴挽棠半天,耳朵突然泛红,一秒上脸。她把手机锁了扣在床边,仰着脸说:“这么看行不行?”
裴挽棠:“近点。”
何序参考去公证那天的画面,这回很有经验地起身直接坐到裴挽棠手边,再带着一阵小风倏地凑到她脸跟前说:“好了。”
裴挽棠:“太近。”她眼睛都重影了。
何序耐心地往后退:“这样?”
裴挽棠:“差不多了。”
何序“嗯”一声,不再动了,设施完备的病房里突然陷入安静,何序看着裴挽棠的眼睛,脸持续发烫。
她们以前也不是没有离这么近过,她摸过和西姐里面,很里面很里面,和西姐当时都被她弄哭了好像;和西姐也经常那么摸她,她的手指很长很长,还特别灵活,她就也哭,几乎每回都哭,但是没有那种不敢和她对视的感觉。
现在——
“和西姐……”
“怎么了?”
何序撑在床上的手抓紧,耳朵红得滴血,视线却依旧不闪不躲,直勾勾往裴挽棠瞳孔里钻:“我有点害羞。”
裴挽棠心尖有草叶羽毛骚过,痒:“为什么害羞?”
何序:“以前没和谁谈过恋爱,不好意思。”
哦对。
现在她是在和一个人谈恋爱,她们的眼神呀、语言呀、心跳呀,全都有来有往,一不小心就会缠到一起的那种谈法,和之前单方面的命令、服从不一样。
她也要主动。
主动这件事本身就很让人害羞。
她还“耳鸣”。
这个声音老是蠢蠢欲动地,想要提醒她去回忆那些不好的画面,削弱她的意志,她还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把心态完全转变过来。
害羞交织着藏在心底随时准备冒头的冷和黑,何序有点撑不住,眼神开始打晃,一秒避开裴挽棠,下一秒又强行拉回来对上她,然后脸更烫,耳朵更红,火烧一样的温度经由空气传递,覆在裴挽棠裸露的皮肤上。
裴挽棠抬手轻触何序脸颊。
冰冰凉凉的。
何序忍不住闭上眼睛,感觉那几根手指细软轻巧,磨着自己的鼻子、眉毛,撩了点头发到耳朵尖上,又被手指勾下来擦过耳朵、下颌,停在嘴角。
“如果我没失忆,我应该还没有和你表白。”裴挽棠说。
何序掩埋在害羞里的悸动冷却,心跳重重撞上肋骨,都撞变形了,她疼得嘴唇紧抿,把眼睛睁开——和西姐的眼眶微微有一点红,瞳孔里翻滚着的黑墨……是深情和爱意,不是别的,不是那些反复无常的冷言冷语、爱恨交织,她好像有点……
何序又凑近,专注的眼睛紧盯着裴挽棠。
“和西姐,你是不是在心疼我?”何序问,她觉得那个眼神是心疼,心疼她吃了那么多苦,命都快没了,现在却是一句表白没有就用跑的回头,“是不是?”
裴挽棠笑了声,有这个“狠心的人”终于能看到自己真实情绪的感慰,有被她道破的这个事实在剜绞心脏的剧痛,还有她现在正一遍遍地无意识凑近她,而不是见她就躲的酸楚、狂喜与后怕。她说:“是。”
何序:“你还有点怪自己。”
裴挽棠:“是。”怪自己一朝坠落,就在深谷里堕落,究竟错失了多少。
裴挽棠的眼神震荡翻卷。
变成自责之前,何序手在病床上用力抓了一下,然后猛地松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身体往下一压,彻底凑到裴挽棠身上。
“那你现在和我说。”何序的声音闷在裴挽棠身上。
裴挽棠被何序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怔住,愣愣地看着一言不合,突然就趴到自己身上的人,和在ICU那天几乎一模一样,身体贴着她的身体,手臂搭在两侧,区别是,那天她没敢用力压她,今天——
她趴在她的身上,心跳拼命撞着她的胸口。
是紧张的。
要求别人跟自己表白这种事,她真的一点都做不来,她还需要很多时间去学习、突破。
但是不马上说,和西姐肯定又要哭,她舍不得。
那就算了。
反正把脸埋下去,她就看不到她在不好意思了。
何序佩服自己的聪明佩服得太投入,无意识把脸在裴挽棠身上蹭,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没两下就感觉锁骨发凉,被她蹭得乱七八糟。
她的心也乱七八糟,自责在消退,爱意在涨潮,一点点把她推到何序面前。
“嘘嘘。”
“在。”
“我爱你。”
“嗯。”
“爱你爱到可以给你一切。”
“已经给了。”
“也想得到你的一切。”
“我就剩一个人了。”
“那就把你的人给我,我们去谈恋爱。”
轰隆——
原来血气上涌有声音。
何序突然发现的,那个瞬间脑子会突然变成空白,接着感觉脸像火烧,喉咙迅速拔干,咽再多的唾沫也好像润不湿。她只能放弃,就那样干干地说:“给你。”
然后——
何序舔舔嘴唇,声音小如蚊蚋:“我们去谈恋爱。”
裴挽棠笑出声来。
久违的笑声同时灌入两个人耳朵,一个小动物一样竖起耳朵去听,一个摸摸她高竖起来的耳朵,再开腔,俨然就是从前。
“闷了四十六秒了,还有气?”
“?”
何序耳朵一搭,觉得自己快闷窒息了。
裴挽棠提示:“把脸偏过来。”
何序眼睛紧闭,头往右偏,偏完之后是侧脸贴在裴挽棠锁骨附近,热度不断从她身体里往出散,烘烤着何序的脸。
何序睫毛抖了抖,坐起身体。
裴挽棠身前陡然一空,觉得恒温空调都没劲儿了,浑身凉丝丝的,很不舒服。
何序视线从裴挽棠锁骨上扫过。
又扫回来。
压在床单的手指后缩,前伸,前伸,后缩……磨得指肚火烧了一样,抬起来轻轻点了一下裴挽棠锁骨。
“很冷吗?”何序一心盯着裴挽棠的锁骨,说:“起鸡皮疙瘩了。”
话落,鸡皮疙瘩突然加重。
何序眉头拧了起来,刚蜷回来的手指攥一攥,贴回到裴挽棠锁骨上,来回磨蹭着帮她取暖。
病房里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加重。
“这样好点了吗?”
“……嗯。”
裴挽棠锁骨上的鸡皮疙瘩很快消失,但皮肤被“磨”红了。
何序收回手,帮裴挽棠把被子拉高到脖子——虽然她觉得房间里其实有点热,她早上起来的时候,两条手臂全在外面放着,但她能理解病人体弱。
何序把手机一拿,准备去微博上继续巡逻。
裴挽棠说:“我想去卫生间。”
何序立马撂下手机,整个人俯身过去,把裴挽棠往起来抱。
她这几天一直这样。
禹旋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瞪了老半天眼睛才想起来唏嘘:“何嘘嘘,你伺候过病人没?”
何序说:“伺候过。”
禹旋:“那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了吗?”
何序扭头问裴挽棠:“过吗?”
裴挽棠把手递给她说:“刚好。”
何序就不吭声了,仔细跟着裴挽棠往卫生间走。
佟却在裴挽棠能下地当天送来了一支黑色的拐杖,她没说什么,只是拿来和假肢放在一起,晚上裴挽棠说:“嘘嘘,把拐杖拿给我。”
那之后,裴挽棠一直没提过假肢的事,下地都拄拐。
单拐。
一开始何序担心她用不惯,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护着,现在它像科幻电影里的机械臂,几乎和和西姐融为一体,她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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