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修罗场(7)

　　“……不是学霸。”
　　话刚出口，江静影就在思考：
　　自己的语气是不是有点太过生硬了？
　　会不会显得态度很不友好？
　　会不会让魏沉璧觉得自己很凶？
　　魏沉璧挑了下眉头看着她，就在江静影以为她要开口反驳自己的时候，忽而又见她莞尔，语调温和地妥协：
　　“好的，我的上半句同学。”
　　江静影一怔。
　　虽然她们俩的名字确实都出自《岳阳楼记》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这句，但——
　　我的上半句同学，这是什么称呼？
　　不知是不是魏沉璧说话语气的原因，江静影总觉得这称呼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密，让人突然有种面红耳赤的冲动。
　　……
　　“江小姐？”
　　唤醒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江静影回过神来，眸中情绪褪去，恢复成往日的清明，她动了动唇，有心想回答一句“她这是想要我死”，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
　　能听懂她玩笑话的人并不在，或许她这么个又闷又无趣的人，天生就与幽默绝缘。
　　于是她定了定神，应答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嗯，我在听。”
　　“您对唤醒魏小姐的第一重意识，有什么思路吗？”唤醒师继续问。
　　江静影抬眸看向她，黑眸清幽深远，却有一抹锐利的光夹杂其中，仿佛刺破迷雾的利刃。
　　只听她语气平淡地提道：“是有一点想法，但还需要验证。”
　　唤醒师面露犹豫，不知该不该提醒她，她只剩最后一次机会这个事实。
　　江静影看出她的意思，垂了垂眼眸，平静地提醒道：“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您可以先提醒LJ公司一声，让他们准备好另请高明。”
　　唤醒师有心听她的想法，却发现面前这人不愧是混商界的，嘴巴严如蚌壳，绕开话题的能力一流，软硬不吃，加上本身气势所在，旁人也无法逼迫她什么。
　　最终，她只能在心中叹一口气，温声回答：“好的，那您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再试一次。”
　　江静影点了点头，客套一句送人离开后，目光转向旁边的小桌。
　　桌上有一座半透明的瘦长蓝玻璃花瓶，不知谁在里头交错插-了两支白百合，花开绚烂，雪白的花瓣展开，无声释放着晴甜。
　　像是爱情最初的模样。
　　纯洁，美好。
　　江静影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不动，连点滴挂完了都未发觉，还是朱莉进来看她时发现血液倒流回输液管，赶紧喊了护士过来。
　　……
　　夜间。
　　江静影稍作休整，第三次进入魏沉璧的意识。
　　下坠感传来的时候，她朦胧地想，这一次……她们俩又要告别了吗？
　　半分钟过后——
　　江静影目光放空地看着自家房间的天花板，先前的多愁善感一扫而空。
　　原因无他，此刻她正躺在床上，魏璧单手撑在她的耳畔，压在她的上方，眼中水光潋滟，比无边春色更动人。
　　江静影略微动了动，发觉自己同被面接触的皮肤凉飕飕的。
　　就在她被这微妙场景震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跟前的人倾下-身来，末尾打折卷儿的长发来回拂过她的锁骨位置，让江静影下意识抬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
　　“好想你……”或许是情绪上来了，对方低下脑袋，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肩胛骨，撒娇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情感，听得江静影不由动了动喉咙。
　　她闭了闭眼睛，立刻偏开脑袋，推着对方的手坚定地加了力道：
　　“等等……魏、璧……”
　　她在名姓称呼间顿了顿，不确定是否还是先前的世界。
　　魏璧抬眸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楚楚可怜，仿佛一汪清泉，嘟了嘟嘴，她软声提醒道：“等什么等，你忍心憋坏我吗？”
　　江静影：“……”
　　她闭着的眼眸动了动，睫毛狠狠抖了抖，又听她道：“先……洗澡。”
　　不论什么世界，都得先把这尴尬的事情过掉再说。
　　魏璧不情不愿地“唔”了一声，试图跟她讨价还价，江静影被她黏腻的声音撩得脚趾头都要缩起来，颇有些无法忍耐地睁开眼睛瞪她：
　　“洗不洗？”
　　话是有些凶，声音却是低哑的。
　　魏璧嬉笑一声，先前情绪上头的样子消失不见，只抬手摸了摸江静影的下巴，仿佛逗弄家养宠物似的，点了点头肯定道：“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受不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洗，等我哦～”
　　江静影：“……”
　　她觉得自己迟早也要被送去抢救。
　　魏璧亲了下她的脸，拿着浴袍从床上下去，修长双腿白的发光，比壁灯更晃人眼，遑论那纤瘦腰身和背部线条，江静影只匆匆瞥了一眼，又挪开目光。
　　然而那人已经走入了浴室，临关门却还不消停，探头出来问她：“要不要一起？”
　　江静影：“……不要。”
　　魏璧恨铁不成钢地说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江静影：“……”
　　就在恨不能下去亲手帮魏璧关门的时候，魏璧嘻嘻一声，眼明手快关门，在门后说道：“行了行了，你乖乖在床上等我，别着急呀。”
　　江静影拒绝搭腔，免得她再顺着自己的话耍流氓，她从床铺里坐起来，看了看旁边散落的衣物，犹豫三秒，还是将衣服都捡起来穿好。
　　刚收拾齐整，外头的门铃忽然响起。
　　“你点外卖了？”浴室的水声里，魏璧扬声问她。
　　江静影不知前情提要，只能回答：“我去看看。”
　　十秒钟后——
　　江静影通过猫眼，看到外头忐忑地站着的魏沉，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熟悉的配方……
　　房间内，魏璧从浴室探出脑袋，扬声问她：“是谁呀？”
　　江静影站在家门内深沉地思考：
　　自家似乎在十楼，不如一跳解千愁？


第8章 桃儿
　　“是邻居，我出去看看。”江静影心中一派愁云惨雾，却还是硬着头皮保持住了平日的淡定，朝着浴室的方向说道。
　　魏璧“哦”了一声，重新将浴室的门关上，发出‘哐’地轻响，江静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将大门给打开。
　　门外的小孩儿手里端着果盘，身上难得不见校服，换成了半身裙，黑色百褶裙搭雪白的棉软上衣，极致的色彩反差在她身上分割出阴阳两界，却又与她那性子无端相仿。
　　魏沉扬起脑袋看着她，目光里写满了孺慕，声音也是不自觉地放低，缱绻出一抹温柔，笑着喊她：“静影姐姐。”
　　小孩儿将手中的果盘朝她的方向扬了扬，示意她看向其中的大水蜜桃：“家里亲戚最近正好给我寄了一箱，我想着你平时下班那么晚应该也没空去买水果吃，就给你送了点过来……这么晚没打扰到你吧？”
　　江静影看向她手中的果盘，里头的桃子又大又圆，各个都是通透饱满的粉色，光是离了这么些距离，鼻尖都能隐隐嗅到蜜桃的清甜味，约莫是从内开始就熟透了。
　　重要的是……能端着果盘过来，说明魏沉和她住的非常近，甚至可能是同一层楼。
　　走廊的灯光是暖橙色，从顶上落下来之后，就在江静影的身上也覆了一层轻柔的外衣，模糊了她的冷硬棱角，连目光都被染的温和许多，只听她缓缓道：
　　“谢谢，这桃子我很喜欢。”
　　魏沉的脸上即刻便见欣喜，甚至还带了点无端端的羞涩，好像被夸奖的不是她手中这盘桃子，而是她。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往江静影的身后望去，口中道：“要不我帮你洗干净，削一个尝尝？”
　　江静影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知道她是想借着这机会同自己独处，但屋里还有另一尊佛，她哪个都惹不起，于是想了想，淡淡提醒：“家里今天来了亲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进来坐坐？”
　　魏沉听了，面上果真现出几分权衡的意味来。
　　一方面，她想要博得江静影家人的好感，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自己年岁太小，人家根本不会想到她在追求江静影，只把她当作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孩儿。
　　而且……她也还没和江静影在一起，无论怎么样都说不上名正言顺。
　　犹豫再三，魏沉用一种自己都能听见遗憾的语气回道：“还是算了，姐姐早些休息吧，我下次再来。”
　　江静影：“……”别来了吧。
　　魏沉把果盘往江静影的跟前递去，对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江静影毫无半点心理负担地转身关门，直到大门紧闭，才缓缓又吐出一口气——
　　然后她盯着深棕色的门板悲哀地想，自己这行云流水般接连应付魏璧、魏沉的行为，真的好像个渣渣。
　　但她都是被逼无奈。
　　……不行，这句话一出来，显得更渣了。
　　“大晚上搁这儿当门神？”蓦然间，身后一道气息悄然贴近，来人抬手环过她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歪着脑袋亲密地同她咬耳朵。
　　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对方身上的温度比平日里高了许多，哪怕有衣物作为阻挡，江静影依然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都被魏璧给熏热了。
　　她一手将手中的桃子往旁边的封闭鞋柜顶上放，另一手去拉魏璧禁-锢自己的手腕：
　　“洗完了？”
　　江静影偏了偏脑袋，修长如玉的脖颈线条展露在魏璧的跟前，眼前人侧颜的角度最是撩人，微敛的眼角线条笔直，显出几分不近人情，但当那眼尾沾染了绯意……滋味则胜过世间一切，令她情-动。
　　魏璧瞧着面前晃人的白，不自觉便有些牙痒。
　　下一瞬，室内响起轻轻的吸气声。
　　“嘶……做什么咬我？”
　　魏璧抱着她低笑出声，舌头抵了抵方才咬到江静影的牙齿，好像能从那上头尝到什么味道似的，好一会儿江静影才见她凑过来，冲自己的耳廓吐气似的，一字一字道：
　　“情难自抑……”
　　末尾的语调扬了扬，藏着愉悦的笑意。
　　江静影抬手捂着脖子一时无言，身后那人忽而又往前走了一步，逼得她也下意识往前一避，然而面前就是大门，又能躲出多远？
　　最后也不过是她单手撑在冰凉的门板上，感受着掌心的冰凉与身后那火热的极致反差，仿佛将她整个人放入冰火二重天里。
　　在江静影开口之时，魏璧揽在她腰间的手忽然往上抬了抬，轻轻捂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