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修罗场(97)

　　像是被暴风雨冲刷过的草地，细细的草叶子被雨点拍打得直不起腰来，那寸寸青草淡香被碾压开来，变得浓郁了许多，又有点儿捉摸不透的苦涩，还有……莫测的危险。
　　气味铺天盖地地朝着魏沉璧压去，让她忘了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后颈汗毛根根直竖。
　　“我说，不可以——”江静影一字一顿，点漆黑眸里因为过分正式而散发出凌厉的光芒：“你不可以去加她们的好友，否则……”
　　后面的话江静影停了没说。
　　也不知道是她故意留有威胁的余地，还是单纯的没想好怎么接。
　　魏沉璧觉得是前者。
　　她还没见过江静影这副模样，一时间有点儿被吓住了，直到江静影安静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那些抑制剂都压不住的信息素味道也淡去许多，魏沉璧却依然抵着身后的墙壁和玻璃，没变动作，手里的饼彻底地冷了。
　　好久之后，江静影才注意到她转回身子，拿过豆浆吸了吸，冷巴巴地回了自己一声：
　　“哦。”
　　不加就不加，小气鬼，至于醋成这样吗？
　　魏沉璧觉得这信息素紊乱综合症根本就没影响江静影，瞧瞧，这人对o的那种可怕占有欲，连别人加好友都不允许，甚至连对自己这样的朋友都会真情实感的醋，根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她悄悄摸了摸自己小心脏的位置，非常确定方才在被江静影信息素包围的时候，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吓得。
　　魏沉璧暗暗开解自己：正常操作，要是有一天我看中了哪个小o，旁边但凡有其他的a敢觊-觎，自己也会火冒三丈。
　　这么想想，她也能理解江静影了。
　　魏沉璧在心中自言自语地嘀咕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早读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地，好像提不起劲来一样，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
　　……
　　十二点零五分。
　　政治老师再次以提前五分钟下课的操作换得了全班同学的面上感激，江静影把依然没换成住宿模式的校园卡摸出，顺手将自己空空如也的书包提上，对旁边的魏沉璧道：“走？”
　　魏沉璧点了点头。
　　江静影随手把另一张卡递给她：“一会儿出门刷。”
　　魏沉璧揣着那张卡，跟着她一路出了校门，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躲在树旁阴影下避开烈日时，才有一种从高压下解放出来的松快感，在教室里安静了一早上，这会儿她总算话多了一些，用掌心卡了卡那张硬邦邦的校园卡，她开口问旁边的江静影：
　　“我一直很好奇，你每次带我出校门的时候，到底是找谁借的卡？”
　　江静影引着她随着自己往家中的方向而去，语气悠悠地回答：“没找谁借，都是我自己的。”
　　魏沉璧：“？”
　　江静影这也是在自己书包里发现的“小秘密”，并不吝于告诉她：“我有两张校园卡，一张新的补办的、还有一张旧的。”
　　她估摸着这也是意识的主人偷偷给她开的后门，就差直白地摇晃她的领子，冲她命令：“快来追我！”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唇，泄出稍许笑意。
　　魏沉璧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好心情，听了她的解释，只恍然片刻，就将卡收了起来，随着她往家里的方向走。
　　“你在楼下等我一下，最多五分钟我就下来了。”
　　公寓楼门口，江静影如此叮嘱魏沉璧。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无意让魏沉璧靠近自己那个气氛压抑的家庭，以前不想，是担心对方因为自己父母的态度，选择对自己敬而远之；现在不想，是因为单纯的没必要。
　　魏沉璧点了点头，避在楼道的阴影下等她。
　　江静影上去之前，想到什么，踩着楼梯的动作停了停，转头对她说：“你可以先看看想吃什么，我们一会儿去吃。”
　　魏沉璧想到这短暂的午休时间，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去网吧点外卖吧，有一家店的外卖很不错。”
　　江静影点头应许：“行。”
　　不久后。
　　江静影果然如她自己所应许的那样，很快就下来了，只是原先空荡荡的书包里，这会儿装满了她的换洗衣物，还有洗漱用品。
　　饶是魏沉璧猜到她东西不多，也没想到会少到这个地步，当即睁圆了眼睛，退后两步看她的书包：“你就带这么点东西？”
　　江静影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你以后午休不想出来了？”
　　魏沉璧瞬间明悟，东西不一次带完，就意味着可以再出来好多好多次！
　　学霸她为什么这么体贴！
　　魏沉璧跟着她往外走，见江静影因为方向问题不得不暂时走一段日光下的路，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日光中，皮肤几乎白的耀眼。
　　她落后稍许，看着江静影背了个书包也笔挺的背影，不知怎么回事，早上的那点儿摸不到痕迹的失落又泛了上来。
　　这人哦，明明有喜欢的人了，干嘛还对她这么特别这么好？
　　江静影在前边走了几步，见魏沉璧在后头没跟上来，不由停了停，转身去看她，似是在问她怎么了。
　　魏沉璧笑了笑，快走两步上去，同她并肩而行。
　　……
　　十五分钟后。
　　两人因为未成年被区内知名电竞网吧拒之门外。
　　魏沉璧：“……”
　　江静影：“……”失策，居然忘了没成年这回事。
　　她抬手抚了抚额发，目光里难得有几分无奈，旁边的魏沉璧原本也有些郁闷，见到她这样难得失算，竟然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尔后，魏沉璧偏过头去，问江静影：“哎，要不你跟我回家？我家有一台笔记本、一部台式机，台式机是先前我暑假去兼职的时候攒的，网速绝对没问题，怎么样？”
　　江静影没想到还能有这好事。
　　她生怕魏沉璧反悔，立刻应道：“好。”
　　魏沉璧家里倒是离学校也不远，以前她也想走读天天回家，但爷爷奶奶坚决不同意，一方面心疼孙女不想让她起的太早，另一方面也担心她晚自习走夜路不安全，硬是给她办了住宿。
　　现在她一周就只能回家一次了。
　　难得能找到借口回来，魏沉璧很是高兴，门才刚打开，已经用家乡话喊上了：“我回来啦~当当当，爷爷奶奶你们吃午饭了吗？”
　　这是一个农民房，屋内光线较暗，显得有些逼仄阴冷，好在外头的阳光很足，而且一二楼都是魏沉璧父母的，所以老人家住起来也不算太委屈。
　　江静影很快见到两位老人家出现，一位是拄着拐杖、腿脚有些不便的花甲老奶奶，身上穿着清凉衫，另一位年岁更长一些，是一位瘦高的老爷爷，哪怕如今年至耄耋，他也依然站的笔直，从他的轮廓里，依稀能辨出他年轻时候的帅气。
　　江静影听见魏沉璧在给老人们介绍自己，顿了顿，异常礼貌、甚至近乎拘谨地同两位老人打招呼，她微微弯腰，鞠了一躬：“爷爷奶奶好，我叫江静影，是沉璧的同学。”
　　她不自觉地喊了“沉璧”二字。
　　显出非同一般的亲昵来。
　　“哎哎哎，你好你好。”奶奶和善地应了她，爷爷性格害羞一些，只点了点头，而后老奶奶转身就想去倒水和拿水果招呼客人。
　　江静影不敢让老人做这个，赶紧过去帮忙。
　　魏沉璧回头看了看她，又被她这过分客气的样子逗得想笑，憋了憋，欢天喜地的去厨房里觅食，她的爷爷跟了过去，用家乡话问：“怎么要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你和你同学都吃了饭吗？没吃的话我再给你们做点儿？现在灶上只有冷饭了。”
　　“没事，我自己来，我好久没做饭了，就随便搞个炒饭好了——”
　　“小影，你吃炒饭吗？”
　　厨房里有拖长的音调传来。
　　江静影捧着水杯走到厨房，回答她：“你做什么我都吃。”
　　……
　　二十多分钟后。
　　魏沉璧卧室，两台打开的电脑前。
　　江静影左手拿着勺子舀碗里的炒饭，右手用鼠标点开网页，时不时在键盘上敲击搜索字，不一会儿就打开了二十来个网页。
　　她停了一下，转头问魏沉璧：“你家的电脑，我能下几个软件吗？”
　　魏沉璧眼也不眨地登入游戏，听见她的话，转过头来瞥了一眼她搜索的东西，发现全部都看不懂，只懒懒地回答她：“随便，别让我电脑中-毒就行。”
　　江静影立刻安排了十数个下载任务。
　　然后趁着这会儿的空隙，捧着那碗香喷喷的炒饭，三两下就消灭了一半，正想继续，又担心锅里不剩了，于是犹豫着把碗放回了桌上。
　　“不好吃？”旁边那人稀奇地看她。
　　江静影注视着这碗格外豪华的，加了虾仁、火腿、铺了海苔、溏心蛋的炒饭，一本正经地反驳：“是太好吃了。”
　　所以舍不得吃完。
　　魏沉璧失笑，感觉江静影总在打破自己对她的认知，原本不逃课、认真、不苟言笑的学霸，现在在她这儿已经更新成了对她特别好、一言不合说奇怪话、现在还会认真吹彩虹屁的家伙。
　　她道：“得了，冷了就不好吃了，锅里还有两三碗的分量，请学霸大人赶紧帮我解决解决。”
　　江静影听她这么说，终于舍得端起碗，满足口腹之欲。
　　魏沉璧电脑页面上的游戏已经进入了大厅排队时间，趁着这会儿，她转头看江静影打开了个红红绿绿的软件，对着上面的代码愣了一下，问道：
　　“你……炒股啊？”
　　江静影看了眼时间，趁着这会儿打算把模拟仓里面的仓位搭配调整出来，一目十行地看着下载页面上几十家白马公司的年报经营状况文件，又打开了专门的数据分析网站看这些公司十年来的数据，分神回答了她一句：“对。”
　　魏沉璧喃喃叹道：“姐妹，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别人在努力学习，为了高考成绩焦头烂额，这边的江学霸已经一骑绝尘走向了暴富的路子，把其他同学远远甩在了身后。
　　江静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她现在手头毕竟不如现实生活中那么富裕，一方面不知道要在这层意识世界待多久，手头宽裕一点当然有备无患；另一方面，她也是真想试试魏沉璧的意识世界构造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所以现在才只是模拟仓来试水。
　　魏沉璧用一种敬畏的目光再看了她一眼，然后毅然决定转头在自己的游戏世界里醉生梦死。
　　人比人得死，她就不比了。
　　魏沉璧心态放宽松，抬手就把一个意图偷袭自己、在地图上蹦来蹦去的家伙爆了脑壳，利索地换了武器找掩体，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