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218)
若不是和一个小女孩计较太过没脸,他说不定已经要把戚骂个狗血喷头……现在他大致是全身心等待着这个小黄毛丫头家长的出现,把所有难听的话都加上去。
……
戚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听他们重复自己和那男生的冲突,你来我往客客气气几句,女人于是先过去想压着高松沉道歉:“给同学说对不起。”
高松沉撇头:“不。”
女人貌似想伸抽他——却仍顾忌了他脑袋上的伤口,带着歉意而冷漠地瞥了一眼戚,礼貌地点点头,然后揪过高松沉到一个角落里压低声音教训去了。
戚看了一会,扭回脑袋,又懊恼起来。
……
她是个很敏锐的人,看得出别人的真实情感——譬如这个女人,没心思真想要高松沉给她道歉。
进门的瞬间便带着隐隐的担忧而非愤怒——或者说没有一丝愤怒。她不在乎自己的孩子错没错或者可能是觉得他根本没错。戚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像,全带着傲气的高高在上,令人作呕。
就像高松沉冷冷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说“你妈妈是个□□!”,就像这个女人进门便以一种不满的余光别过她。
大概会心想……哪里来的脏兮兮的小鬼,穿得破破烂烂,竟然敢伤害自己的孩子。
——不过不能否定的却是,这个女人爱着高松沉,才会这么偏袒,这是她求不来的。
倒是马上就要过来的岑萍水让她很担心——她见这女人穿着打扮便不像是小家小户,长相冷艳逼人,身上带着一股拒绝性的、冷傲的香水味把她和其他所有人隔开,而“齐先生”更不用说,盛气凌人都快要写在他脑门儿上了……相较之下岑萍水显得太廉价,单薄地有点可怜兮兮。
戚想她大概做错事了……冲动的代价向来昂贵,她却是个太穷的人,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
她有点担心接下来的事……岑萍水好不容易有意和她缓和关系,戚却不过几个月就给她惹了麻烦。
若是需要医疗赔偿,她愿意打欠条给岑萍水,但若是就此惹恼她让她再一次厌弃,自己的日子以后不会好过……
她是从未想过岑萍水会帮她多少——岑萍水被叫,能来就是给足了她和班主任的面子,慢慢吞吞也是应该的。
戚一边想着,一边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
……
甚至是梁老师看着看着,有点同情起她来。
从入学开始这个女孩便比同龄人瘦了不止一个度,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面黄肌瘦的小孩,一看便是营养不良的模样。
她听课向来认真,却也偶尔会打瞌睡……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满,但却慢慢看出那“打瞌睡”貌似不是其他学生的注意力不集或者懒得听课——她是实打实的疲倦,不知累了多久。
过早地活得如同一个老练甚至苍老的成年人。
就如现在,另一边热热闹闹压低声音的批评与不满的不时溜过来破碎的词句,但正真的寂静却是这个孩子:
那个孤单的小孩正等待着家长,却又貌似不怎么在意,大概觉得她来不来都多大差别。反正来了她也不会挨骂——同时不会被保护。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眺望窗户外面的雨,挽起来的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有些不知哪儿来的做过体力活才有得疤痕,蜡白甚至有些发青……
鼻尖稍微有点被冷红了,小脸上温润的眼睛神采迷茫,睫毛下如同两汪潭水,清幽幽的,带着不合年龄的寂静和麻木。
衬得脸上一根细小的划痕伤口惹人心疼。
……
家境应该是不好的……梁老师心里想着,有些难过,考虑起年级里拨下来的补助金。
————
“怎么回事?这个小……的家长怎么还不来?”齐先生等的不耐,剜了戚一眼,厌恶道:“个人等她一个?”
他理所当然地没有把两个学生算进去,心里气流恶毒地堆积:“小孩子做错事,归根结底是大人的错!不知是什么玩意……”他的儿子果然什么都没说错:“嘁……□□……”
梁老师和戚都是一怔。
梁老师无奈道:“齐先生,这里还有孩子,请您……”
“孩子?呵呵,一个没教养的黄毛丫头,竟然敢打我的孩子?!瞧瞧你浑身的穷酸样子,是不是医药费就要你赔到倾家荡产!……”齐先生想起儿子的伤便怒火烧,这下子竟然不管不顾地冷冰冰地说出来:“要我说,我的孩子哪里说错了?”
那唾液四溅的令人厌恶的嘴口型那么明显,别的声音却似乎忽然从戚耳边消失。
一切都不见,只余下那句嘲讽碎片一样扎进她的身体……
“□□养的贱人!”
……
戚忽然脸色惨白。
而齐先生就对着戚这么一个孩子,用成年人的恶意和挖苦直视她,仿若要把她放入油锅——
戚觉得浑身被定住了,那股冷气直冲头脑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上一次这种感觉是在被那个想要□□她的男人抓住之后。她毕竟年轻。
可世界的恶意通过那成年男人的瞳孔包裹了她,一遍一遍在她耳边重复,“□□养的”“贱生玩意”“不配活着”“永远翻不了身”……
她竟然一时怔愣如同一个傻子,痴呆地逃离不了那双泛红的嘲讽的眼睛,只觉得脑海轰然……
却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才终于来了!
门再一次被轻轻地敲开,岑萍水走进来打破一室不平衡,略有些呛人的烟味慢悠悠靠近又包裹——
一件衣服披在她肩上,一双轻轻地打断了那逃离不了的对视,岑萍水在旁边用捂住她的眼睛,又带她扭过头来,在戚怔愣的眼神下眉眼沉和——一如打破末日预言的那只恶狠狠的扳……她身上带着外面雨点的潮湿气息,衣服却干燥。
戚只觉得忽然逃开,油锅的滚烫离去之后是一双熟悉浅暗的眼睛……她竟然大口喘息几下,回过神一样看着岑萍水,颤抖一下。
岑萍水恍如未见,揉揉戚的头发,轻声解释:“来迟了……途下雨,想起你没穿多少衣服。”于是在路上折返,直接去了商店带一件衣服来,还粘着标签,给她披在身上。
戚一抖,愣愣地低下头,看见的是一件价值不菲的毛妮外套,蓉蓉软软贴在自己身上——这时候她才想起打了个哆嗦,一时感受到寒气和温暖同时地回归。
倒是齐先生愕然一僵。
他确实没想到,岑萍水竟会是那么一个女人——那些发丝半敛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来的面庞五官朦胧颓唐,烟眉自然含情而堕落……她就那么款款而来,一件长外套搭在黑裙上,仿若t台上最懒倦的明星……让他那“肮脏□□”的笃定有些被打脸。
但叫他来看,那个进来的自带气场的女人一来便是做足了姿态:目无人的模样,一个做错事学生的家长,叫他们等了那么久,来竟然不教训孩子不和他们道歉,竟然却是因为去给那小兔崽子买衣服!
就因为忽然天气变冷?!
她是故意的——一定是!齐先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
但岑萍水正仔细看看戚,带着从未表现的隐忧,看她脸上的细小划痕,愕然一下,下压的嗓音有些心疼:“不是说没有受伤?”
戚被柔软的冰冷指捏住了下巴,眼前就是一双倦意的眼睛思绪悠远,一时复杂着,乱八糟的心里便开始跳:“只是皮外伤。”说完便赶紧低下头去躲开那指。
岑萍水也不在意,只是再一次完完整整地看一遍她,见确实没其他的伤口,才松口气,回过神才想起……貌似电话里,老师说的是她的女儿把人家的脑袋开了个洞……
所以她其实和刚来的女人一个样,照样偏袒,不同的是岑萍水连遮掩都懒得,“溺爱”两个字展现地淋漓尽致,听完电话只抓住一个重点——她戚总和人打架了。
那还得了?受伤没?疼不疼?怎么会打架——是不是被欺负了?
就没考虑过别人吃亏的情况——或者说她巴不得吃亏的是别人。
得知没受伤的消息便是松口气,也不听两个受害者在等,走到途想起宝贝女儿衣服薄,下雨气温下降,直接去买了件衣服。
这时候梁老师才能慢慢缓过神来——心里给戚被“虐待”的标签打了个叉……不过其实他也想不了太多了。
……从岑萍水进门的一瞬间,梁瑾的瞳孔几乎瞬间一缩,二十年没体会过的悸动轰然来袭,甚至是瞬间站起来,好容易大家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这才慢慢掩盖下了失态——
不怪梁老师,岑萍水实在惊艳。
……
那女人推门而入仿佛带来一门的时光倒流铺面,眉目倦怠而周身颓废。
乍看之间她像是由民国穿越,旗袍慵懒,细长的小腿袅袅婷婷,纹身从锁骨到胸口一直延伸到大腿内侧,只露出部分——但露出的部分总让人下意识补充完整——于是看客们无不躁火于那似含蓄似凌艳的引诱。
并且一定要落魄,还得拿着一杆烟,眉宇间是挥不去的浅丧,最后唇下掩盖了一声带着脂粉香的叹息……
而回过神来,那人又分明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性感”仿佛是一场错觉,一件暗色带点法式元素的黑长裙直接到脖子,拢着发丝全披在身后——梁瑾之前甚至有一丝相信高松沉的说辞说戚的家长是个风尘落魄女……却哪儿有这样的风尘女?
身形纤细,干净的眉和倦怠的眼,衬着那连口红都没有涂抹的淡白的嘴唇——她全身几乎写满了“高级感”和“性冷淡”……有这样的□□?
当然答案是有啊,大千世界这个职业水深着呢,岑萍水只是其之一……只能说梁瑾太年轻,或者岑萍水大概是社会上这些正派人士的克星?一个傅筝这样,第二个梁瑾也对她瞬间心动。
好人们心里大概都爱着一个坏女人吗?
……
但岑萍水是一概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大在乎,只是想早打发走那两个倒霉蛋,把自己宝贝女儿带回家去——天气太冷了。
于是她抬眼,这才把目光移动到那被打的学生和两个家长身上,然后一愣。
……
家长之一的高玉也惊异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