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标记委员会(192)
而桓修白,已经不敢阖眼了。
倒数第四天,席莫回告诉桓修白,他终于从家族秘典中研究出了方法,可以将生命和伴侣的共通,被桓修白一口回绝。
席莫回陷入静默,半晌,呼吸错乱地问:“你不是说了想给我生两个孩子,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咒法?”
桓修白坐在火炉旁,抬起眼睛时,语气甚至是冷酷的:“我想和你组建家庭,更想你好好活着。”而不是和我分享生命,被我拖累,成为主脑的傀儡,毁掉一生。
席莫回摔门走了。
桓修白血液倒流,即便坐在暖炉前,也冷得像血管冻裂,昏沉地站起来,奋力拉开门跑出去找他。
他转了一圈找不到人,几近绝望,一回过头,却发现席莫回站在小屋后面的墙沿下,气质生冷,用石块尖端在墙上恨恨刻着:桓修白,蠢货。
因为“蠢”字笔画太多,石头总不如刻刀好用,他又划掉,在旁边补上:混账!
席莫回瞥见了桓修白,手背到后面悄悄甩掉石头,后退了一步,重重抽了下鼻子,低喃道:“混账东西,惹我生气。”
桓修白扑过去,又是好声又是强硬将他哄进屋里,锁了门,把他折腾得出了一身热汗,蜷在被子里背对着桓修白不理了。
桓修白在炉子前坐了一整夜,席莫回在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撕扯纸页又丢进炉子焚烧的细碎声音。
倒数第三天一早,席莫回醒来,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沉笑着和他说:“我听你的,过两天我们就回去。”
桓修白忽然想起来要他教授自己空间法则的理论,席莫回认真教了,桓修白听得却有点心不在焉。席莫回并不知道,当时,有一道固执的声音游荡在桓修白身体里:吃了他,吃掉他,他就永远都属于你了……
晚间,桓修白接着火光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席莫回拿过来看,发现是个奇怪的机械,一端口大,一端口小,像个工地上会用的水泥搅拌输出机。草图潦乱,看不真切,桓修白也只解释是尝试用来凝聚自己解构能力的东西,席莫回心有存疑,将它记在脑中,想着明后天回无量世界后问个清楚。
倒数第二天,桓修白将一柄钥匙交在席莫回手中。
“这是……”席莫回投去探究视线。
桓修白忍住咳嗽,得意自夸道:“你的厉害老婆初步掌握了空间的用法,做了把钥匙给你,以后你用它开个任意门就能随意去那边了。”
他话说得轻飘飘,但实际上,拥有这把钥匙无异于给持有它的人增添了一份强大的助力。不论今后席莫回碰到怎样的敌人和艰险,只要他想,使用桓修白的钥匙,就能瞬间躲进安全无忧的空间。
和其他边境公开的大小世界不同,这是桓修白的私人领域,除了他和他认可的人,任何人,即使是主脑,也没有进入的权限。
他将意识空间世界化为了保护圈,它将在他死后代替他,成为守护席莫回的最后一道屏障。
席莫回坦然收下它,转而问:“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晚间吧……”桓修白见他想出去到车上取东西,或许是出于浓烈的不舍,或许是潜意识的依恋,突然,动作快过意识拉住了他。
“嗯?”
桓修白讪讪本想松开手,却忽然攥得更紧,恳求道:“能不能再多告诉我一些你的事。你小时候的,少年期的,还有以前做医生时候的事,我还想知道——”
“以后有的是时间呢。”
“也是……”
“不过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再仔细回忆一下有什么没说的。”alpha慷慨地答应了。
于是,他俩坐在床上,面对面聊了大半夜,桓修白难得满足地睡着了,前半夜,他做了个记不清细节的美梦,后半夜,他却惶然惊醒,从噩梦中挣脱时全身冷汗,呼吸停滞。
——你也知道,结局已经注定了,不是吗?你的灵魂在躯壳里驻扎不久了,如果你愿意平静接受,我倒是可以答应你不动这小子。
主脑在他脑海里如是说。
“如果我不愿意呢?”桓修白低喃着。
——我不介意多吞噬一枚神格。
桓修白发出了讽笑。能欺骗主神的人,就会对他做下保证吗?只要这具身躯跟着席莫回回去,席莫回继承了神格,和他共享生命,藏在他身躯里的主脑就会顺着灵魂链接彻底毁掉席莫回。
至于承诺?
他都死了,主脑有必要遵守吗?
只有一件事,主脑说得没错。结局已经注定。
但主动权在谁手里,还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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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流泪泪但还是要大喊一声:美美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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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私定终身
最后一天。
桓修白起了个大早, 来到外面。一夜过去, 白雪皑皑,他往小树林去的路上留下一串行迹, 找了个能晒到阳光的地方,停下来, 踏了两脚靴子上沾的雪, 低头在围巾里深深呼气。
好冷啊。
他面朝着温和的太阳, 微微眯起眼睛。
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他和席莫回是深秋认识的, 他还没有见过春天和夏天的席莫回。
夏天……
他想着那副情景,仿佛凛凛白雪成了一块幕布,美好的想象在眼前上演:席莫回吃着雪糕, 席莫回被汗透湿,席莫回编起了鱼骨辫, 席莫回懒散地牵住他的手,低声抱怨一句, 好热。
桓修白对着一片空白的雪地痴痴笑出声。
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抓紧时间, 完成必要的事。
他联系上了金泽, 提出请求:“你在席家大宅吗?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席阿姨?”
金泽没有直接应下,而是陈述着:“今天是第二十天,料到你会联系我。找她做什么?她很忙,席墨之也很少见她。”
“有个……重要的忙, 想请她帮一下。”
“有多重要?”
“比我被剥魂还重要。”
“……那你是为谁求帮忙?”
“你知道的。”
金泽重重叹了口气, “我宁可不知道。”他犹豫了几秒, 勉强答应下来, “我去帮你试试能不能联系上,毕竟她不一定回你。”
“你告诉她,和席莫回的未来有关,她会和我联系的。”
桓修白所料不错,天下几乎所有父母都不会轻易枉顾和孩子有关的信息。
哪怕是他这个先被拒进门,后又带人私奔的提出来的。
“她想和你视频,电话三分钟后打来。”金泽告知了结果,便下线去奶孩子了。
桓修白紧张地踩着雪,等到手机“嘟——”得响了一声,他抑制住紧绷的神经,点了接通键,一张和席莫回有七分相似的脸出现在另一头。
“早上好。”席悯合上文件,抬起眼睛。
桓修白在手心掐了一把,喊道:“席阿姨好。”
她没有问起席莫回,而是说:“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桓修白强逼着自己吐出盘旋已久的念头:“我想……想请您帮忙,帮我消除莫回的记忆。他以前对我做过类似的事,您应该也会这门咒法。”
席悯视线和他平稳相对,“我不能帮你。”
桓修白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想和他分手,我是……”他忽而哽住了,眼底失去了光,在一个陌生长辈面前展露出痛苦神情,“不得不走……”
“我走了,他一定会伤心,我不想让他伤心难过,如果他能忘了我,就最好了。”他说到最后,语调看似轻松,落下的字眼,却很重。
席悯态度仍然不变:“我还是不能帮你。”
“您难道要看您的儿子难过吗?”他急急问,想说服她。
席悯回答得淡然:“这世间的苦与乐,都是人必经的历程。席莫回既然选择了你,从他知晓你身份的时,想必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你和他的结局,不论是怎样的,他都有责任独自承担。”
“况且,我不认为席家的长子会用失去记忆来逃避痛苦。”
明明阳光温和,桓修白却仿佛不堪照射,眼前一阵晕眩,差点站不住。
“……我不想让他伤心。”他低喃着,面有悲色,眼神飘忽已是绝望,“他不该伤心的……我想看他笑。”
席悯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圈在脖子上的围巾,认出了它。那曾经是她的旧物,被她套在了杜阅澜身上,又被席父塞给了席家长子,最后由席莫回送给了情人。
她将叹息含在嗓子里,告诉他:“失忆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我明白了,打扰您了。”桓修白失魂落魄地说。
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了吗?
席悯攥住手中的钢笔,忽然说:“只有一次。”
桓修白转过眼睛,眸中闪烁了一点光,“您答应了吗?”
“我会封住他一次记忆,如果他自己想起来,便顺其自然。”
愿意被忘记的人难得,能够回忆起来的情意也难得。席悯如此想到,终于首肯帮他善后。
桓修白回去时,心情都轻松了几分。他好似没了后顾之忧,热切地准备着收拾东西。席莫回见他在忙活回去的事,神色稍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