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和宿敌相爱了(69)
“有什么问题,”车山雪瞥了他一眼,“常人家里也不把女儿当做自家人,虞家不过是反过来了而已。”
解释完,他又点了点地图。
“不对啊,虞操行怎么会放过‘武神’呢?”
“你晓得‘武神’?”谌巍更加惊讶。
这句话一出口,谌巍顿觉失言。
这个时候的谌巍,不该知道武夷山和“武神”的事情。
指望车山雪没察觉不对,不如指望车山雪立刻把除夕那夜他自己干的好事想起来。果不其然,谌巍见到车山雪抬起头,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探究。
青城剑门作为大衍第一宗,门下云游弟子无数,明里暗里渠道遍布大衍各地,知道武夷楼花费无数制作一个机关,无可厚非。但武夷楼保密的功夫做得很好,哪怕是车山雪,也是耗费了很多资源人力,才知道“武神”这个名字的。
谌巍此人最擅长一力降十会,指望他关注机关,不如指望他弃剑学文。这样的谌巍,怎么会知道武夷楼的“武神”呢?
还有,之前车山雪虽然按捺下没问,但实际上,他对谌巍怎么知道那些人会在落雁湖上谋害他的事,非常的好奇。
他有一个直觉,谌巍会突然追求他,肯定也和这件事有关。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如今的重点,还是在“武神”上。
车山雪让自家老五去武夷楼,就是为了“武神”,或者说,是为了“武神”机关中的某个零件,他调查好些年,才查出那东西是在武夷楼手里,又查了许久,才知道武夷楼把那东西制作成了“武神”的一部分。
虞操行应该也想要那个东西。
所以车山雪让万子华在武夷楼看着,只等什么时候方便,就把东西从武夷楼那里抢过来,却没想到虞操行直接掀了棋盘,打算先把他干掉。
他虽侥幸未死,但计划却被全部打乱,各方进度停滞不前,连二徒弟虞谦也不知所踪。
思考这些的车山雪紧皱着眉,没有焦点的目光穿过了手中的地图,不知道落在何方。
便是这时,他听到谌巍突然开口。
“武夷楼的‘武神’,是一尊有山高的机关人,踏地地动,挥手起风,张开嘴能吐出火焰冰息,奔走时携着电蛇雷霆,内中中空,能容纳数万人,任何一个部位都有弩孔向外,遇到敌人,武夷楼弟子能躲在‘武神’体内射箭,无需担心自己被击中,遑论里面的各种强劲机关,齐齐开动后万军莫挡,仿若一座长了腿的城池,易守难攻。”
讲完,谌巍顿了顿,又道,“这些我也是听说,没见过‘武神’出手,不过那玩意儿的个头的确有山那么大,传言在这一点上是可信的。”
车山雪没有欣喜这意外的情报来源,实际上,听清楚谌巍说得第一句话后,他便浑身僵硬。
他的影子倒映在谌巍漆黑的眼珠中,车山雪在里面看到自己不掩惊慌的面容。
“车山雪,我能对你坦胸剜心,”谌巍一字一顿道,“只要你想看。”
第56章 天打人,五雷轰
在听到谌巍开始说明“武神”,车山雪就猜到了谌巍想表达的意思。然而等谌巍把话说出,他才突然发现,猜到这句话,和听到这句话,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玩笑吧?他想,他们可是这个年纪了啊。
虽然大宗师无病无伤能活到近两百岁,祝师更是有各种秘术延长自己的寿命。但在民间,一百来岁的人至少也能三世同堂。
车山雪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故而在培养年轻人这方面向来不懈余力。
就算如此,车山雪对自己的未来的数种预测里,孤独终老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在这种时候,对他从来不假言辞的谌巍却突然冒出来说这种话?
太超出掌握了,拒绝,车山雪想,必须拒绝。
但车山雪却没办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青城剑圣亲手把自己的真心送到面前,世上能有几个人能真的置之不顾?
车山雪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反正谌巍的感情太过来势汹汹,变化犹如从地下到天上,实在让他缺乏真实感。
正是因为如此,面对谌巍的追求,他之前只产生了被戏弄的恼怒。
但有些事是光凭本能就可以分辨真假的,就像谌巍刚刚说的那句话。
在苦修的六十年里,车山雪放任某块最为柔软的心田干涸枯裂,连杂草都长不出来一根。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动心,可听到谌巍那句话,干涸心田突然振动,清澈的活水从地下冒出,证明这片土地从未真正干枯过。
车山雪……无法对谌巍的真心置之不顾。
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谌巍这颗莫名其妙真心是怎么长出来的?就是因为那一夜?荒谬。
车山雪在心里冷硬斥责,但倒映在谌巍眼珠上的他动摇之色却越发鲜明。
“你……”
轰隆——
车山雪才说出一个字,就听到头顶上雷霆声响。
他瞬间跳起来,一边的谌巍也是。但动作还是慢了一点。扭动的紫龙从打开的窗户钻入车厢中,眼见就要化为囚牢将谌巍笼罩。
青色剑光飒飒而起,然而在谌巍将雷电劈开前,被无视了的车山雪就双手抓住紫龙身躯,用力一扯。
扭动的电光烟消云散,没在那双素白而单薄的手上留下丝毫伤口。
谌巍:“……”
这些天总见这人昏迷吃药,都快忘记论实力车山雪不输给他多少了。
从不觉得自己身躯羸弱的车山雪将手收回长袖中,然后抬起头,隔着狭窄的过道和谌巍对视,两人都觉得对方的眼神晦涩不明。
这个时候,见到刚才异常天象,一个祝师敲了敲车厢的门询问。
车山雪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那个祝师,转过身后发现谌巍坐回了长榻上,甩袖扫开在雷光中化为黑灰的地图长卷,浑身充斥不悦之意。
车山雪眸光一闪,看向窗外。
没有新的落雷降下了。
这是当然,毕竟车山雪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降下的是天罚之雷。
这道天罚之雷是完全冲着谌巍去的,钻进车厢时甚至没看车山雪一眼。
也就是说,刚才谌巍做了什么招惹上天的事情,比如说又捅了阴地脉一剑之类的。
问题是,刚才谌巍什么都没做。
上天总不会是因为谌巍想和车山雪谈情说爱就降下罚雷吧,这也管太宽了。
那就是刚才谌巍说得话有问题。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上天为何不允许谌巍说那句话?不,不,一个字一个字分析,应该是说上天不允许谌巍对他坦胸剜心?不允许……不允许谌巍把什么都告诉他?
这个方向对了,车山雪的思路立刻畅通。
谌巍隐瞒了一件说出便会招致天罚的事情,这件事重要无比,以致谌巍只要有透露的意愿,都会被天雷找上。
对常人而言,天雷轰顶已经是无法承受的天罚,在这里却仅仅因为顾忌谌巍有说出的意图便降下。若谌巍把他隐瞒的事说出来,岂不是召来比天雷严重百倍的天罚?
而且车山雪知道,谌巍是个坦荡荡的真侠客,所作所为几乎没有不可对人说之事。
除了他到底从哪里晓得有人要在落雁湖上对车山雪动手。
车山雪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
“幸亏你刚才说的不是撒谎便天打五雷轰,不然刚才那一道雷打下来,简直就像个大耳光啊。”
被天罚打脸,谌巍现在完全没心情听车山雪嘲讽他,闻言抬眼,开口就要反讽回去:“车山唔——”
车山雪用手掩住谌巍的嘴。
谌巍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
车山雪没注意到自己的反常,他正皱着眉,猜测谌巍到底做了什么的有违天规的事,随着一个个猜测从他心底冒出,车山雪的面色就开始变得苍白,手指也泛着一层凉,颤动着,在谌巍脸上变成了细细的痒。
车山雪不觉得痒,反倒觉得浑身如坠冰窟。
下一刻他意识到发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慌,装作从容地收了回去,也在长榻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