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软饭男(163)
刘萌萌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奇了怪了……”
闻绰平时是个小霸王,但胆子有时候又很小,白杨仿佛知道他昨天被吓着了,特意回来的很早,踩着昏黄的灯光往楼上走,窸窸窣窣掏出钥匙开门,结果发现家里黑漆漆的,没有丝毫光亮。
他打开灯,客厅亮了那么几秒,又暗下去,仿佛灯泡已经到了寿命的尽头。
白杨站在门口,有些迷茫的皱眉,仿佛不太明白闻绰为什么不在家里,几秒过后,把门重新带上,下楼找他去了。
电玩城不在。
迪厅不在。
网吧也不在。
这几个地方有点远,微凉的夜晚,白杨后背硬是被汗浸透了,他靠着墙停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
这个时间点,在路边闲晃的都是小混混,看见白杨,都一副颇为稀奇的模样,有一个留着长发的娘炮盯着他清秀的模样看了半晌,最后在同伴的嬉笑声中走过去,搭着他的肩膀道:“弟弟,一个人无不无聊啊,哥哥带你去好地方玩,包你爽死。”
他一只手快要落到白杨的腰间,忽然间又被狠力推开,娘炮踉跄着后退几步,似乎没想到一个傻子居然会还手,怔愣过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正欲一巴掌扇过去,却猝不及防对上白杨暗沉翻涌的眼,被那股无言的阴鸷活生生定住了动作。
就在这时,闪电和一帮朋友恰好从电玩城里出来,见状径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神情:“哎哎哎,娘娘腔什么时候也学会打人了,傻子都欺负,羞不羞啊,真给你娘丢脸。”
娘炮被白杨盯的浑身发寒,闻言顺势放下手,气的跺了跺脚,怒视着闪电,脑后扎着的马尾辫晃了晃:“你给我滚!”
声音细柔,真有那么点娘娘腔的感觉。
闪电等人见他气的声音都尖了,更是深觉有趣,几欲把眼泪笑出来,等笑够了,再抬眼一看,原地已经没了白杨的身影,也就没有再管,呼朋唤友的去夜市撸串了。
白杨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一个巷口一个巷口的找,不知过了多久,他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走到东区的烂尾楼时,隐隐约约看见两个人相扶着从远处走来,脸上鼻青脸肿的,其中之一正是前几天刚被闻绰教训过的大宏。
白杨顺着墙根缓缓坐下来,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把脸埋入了膝盖里。
大宏没发现他,径直从白杨面前经过,和身旁的男子说着话,三句话不理祖宗十八代:“干他娘的,这小瘪三还真能打,两个人都没搞赢,去他祖宗的!早晚有一天弄死他……”
另一个男子捂着脸道:“拉倒吧,惹他做什么,赶紧趁他没缓过来出去躲两天,到时候他带着人堵你,非把你打瘸不可,嘶……老子的眼睛啊……”
等他们走后,白杨扶着墙从地上站了起来,结果眼前发黑,被石头绊倒摔了一跤,他拍拍裤子重新爬起来,往大宏来的地方一瘸一拐找了过去,最后在巷口发现了闻绰。
小混混寻仇是常有的事,闻绰一个人落单正好撞枪口上了,大宏带着帮手,他不至于吃亏,但也不至于太占便宜,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白色的衣襟上有斑斑点点的血渍,右腿膝盖破了,旁边散落着一块断成两截的砖头。
他仿佛是没想到白杨会找来这里,胸膛起伏两下,撑着想从地上起身,又无力的坐了回去,往日神采飞扬的桃花眼此刻显得有些黯淡,他仰头看着白杨,然后又低下头去,声音无谓的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再回。”
白杨不理,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想背他起来,闻绰用手一摸,这才发现白杨脸上全是汗,顺着下巴滴落,连头发都湿了。
闻绰推开他,扶着墙站起来想自己走,结果发现右腿根本动不了,眉头紧皱,略显烦躁的喘了口气,刚想再试试,结果身形失重,被白杨强行背了起来。
闻绰没什么力气和他僵持,不然也不会在巷子口躺那么久,声音略显沙哑的道:“哎……放我下来吧,等会儿摔了我更疼。”
白杨是真的瘦到骨头都硌人,他背着闻绰,显然是很费劲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身形打晃,但一步一步又走的很稳。
闻绰眉头皱的更深了,他靠着白杨没有二两肉的后背,眼皮子越来越沉,又累又痛又乏,等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一间小诊所,被明亮的灯光晃得眼睛痛。
里面的值班医生年纪有些大,他带好老花镜,帮着白杨把闻绰扶到了椅子上,仔细看了两眼,然后笑出了声:“这不是闻绰吗,又跟人打架了?啧啧啧,年轻人啊,劲头真大。”
很显然,闻绰是这里的常客。
他没有力气和医生斗嘴,半死不活的靠在椅子上,深邃的眼眸一斜,发现白杨正盯着自己的膝盖看,面色苍白,头发汗湿,也不知找了多久。
闻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着。”
白杨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静悄悄的在旁边坐下,一句话也不说。
老医生给闻绰把膝盖包扎了一下,摇摇头道:“幸亏没骨折,不然就得去大医院了,你有点发烧,打个吊瓶再回去。”
白杨坐在一旁,趴在扶手上累的睡着了,闻绰付完账,让医生关掉一盏灯,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睨着他的眉眼,然后把外套脱了下来。
医生扎完针,坐在躺椅上继续假寐,声音有些苍老:“小子,少打架,爹妈该多心疼啊,吊瓶空了记得叫我。”
闻绰想说爹妈才不会心疼他,但还是应了一声,见医生闭上眼眯觉去了,然后把外套轻轻盖在白杨身上。闻绰躺在巷口的时候昏昏沉沉,现在反而又睡意全无,只睨着滴管里滴滴答答的液体兀自出神。
发烧的感觉并不大好,闻绰胸口闷的慌,头昏昏沉沉的,想吐,乏力,他皱眉换了个姿势坐着,一张俊脸有些发白,血色全无。
已经是后半夜,老医生睡着了,响起浅浅的鼾声。
闻绰舌尖发苦,整个人麻木木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却又十分难受,白杨不知是何时醒的,他见闻绰靠着椅背,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温度还算正常,这才收回手。
肩上的外套因为动作过大而滑落在地,白杨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轻微声响引起了闻绰的注意,他有些费劲的掀开眼皮,声音沙哑的道:“你先回去睡吧。”
白杨不理,又探了探他的额头,神色太过认真,连带着那股子傻气也淡了些,他反问闻绰:“难受?”
闻绰原本是想摇头的,不知怎么,稀里糊涂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道:“头疼……”
白杨静静望着他,然后缓慢的收回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然后低声道:“下次……不要乱跑。”
“……”
闻绰没听见,靠着椅子睡了过去,梦中一片光怪陆离,是熟悉的别墅,装修华丽,可以是最高档的住所,可以是众人羡慕的天堂,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家。
闻绰谁也没说过,上辈子,当他住在冰冷豪华的富人区,想念的却是另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地方。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总有一个傻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临县的十来年,
是他不曾在意的。
但当他走远,再回首看去的时候,
却发现那是他唯一真正拥有过的。
点滴瓶里的液体已经空了,白杨走过去,轻轻晃醒了老医生,医生睁开眼,砸吧砸吧嘴,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
闻绰神思归拢,见他拔掉了手里的针,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腿,发现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掏出手机付钱,也没让白杨背,搭着他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回去了。
之后的几天,闻绰都躺在家里养伤,不玩电脑也不玩手机,除了剪辑视频,基本杜绝一切网络社交,静静等着闻家的风头过去,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发呆,后来闲的无聊,上网买了一套画画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