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小皇帝不做人了(51)
江遂有些想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轻叹一声,他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会给你什么样的答复了。”
酿善一边抹眼泪、一边胡乱点头,她哭的很惨,要是有不知情的人经过,恐怕会认为摄政王在欺负一个幼女。
“我知道,你、你不用说出来,真的……别、别说出来。”
江遂看她把袖子都蹭湿了,既头疼,又想笑,摇了摇头,他还是没有上前,仍然笔直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劝她的意思。
酝酿了片刻,江遂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酿善啊。”
自从七岁以后,酿善就没听到摄政王用这样温柔又慈爱的声音对自己说话,她好像被当成了小孩子,而她不讨厌这种感觉。
加紧擦拭眼眶,擦干以后,酿善听话的抬起头,等着江遂接下来的话。
“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过去对我不好。”
酿善茫然的眨了眨眼,用浓重的鼻音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江遂轻轻弯了弯眉眼,“谁说我不喜欢你,问题就一定出在你身上。”
“就不可能是我吗?我不喜欢你,因为我眼光不好,因为我审美异样,因为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是没学会怎么欣赏一个又漂亮、又可爱、还纯真的姑娘。”
酿善愣在原地,连哭都忘了,江遂看着她的傻样,这回是真忍不住了,他笑起来,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你的人生还长,以后你还会碰到更多的人,他们有的会喜欢你,有的不会喜欢你,对于后者,不论他们对你说了什么,你都要记得,这不一定是你的错。”
“男女之间,更是如此,不要强求,也不要把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酿善仰头望着江遂,实际上,他的这番话并没有让酿善的想法出现多么显著的改变,毕竟她年纪还小,有些话,她只能听到一知半解,等她的年纪渐渐大了,她才会明白江遂今天真正的意思。此时的她,只能想到一点。
那就是,她和江遂,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江遂是个成熟的大人,而她还是个得不到就要哭闹的孩子,她以前知道她和江遂之间有沟壑,可今天,她才意识到这沟壑究竟有多么深、多么远。
酿善垂头,揪住了自己湿透的袖子,闷闷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江遂呼出一口气,叫来一直在旁边装死的宫女,让宫女把酿善送回去,他则放弃了御花园之行,径直回了文华殿。
回到文华殿,他才想起来沈御医还在,把沈御医和他的药童一起打发走,江遂疲累的躺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懒得脱。
这一晚上,比他平时连续加班十天还累,主要是心累,然后是脑袋累。死气沉沉的躺了片刻,江遂挣扎着坐起身,自己给自己更衣,脱下外袍,他一边想着今晚的事情,一边把外袍挂起来,中途,他的目光落在后面的博古架上。
第三行的第二个小格子里,原本放着一个釉下彩花瓶,如今变成了一个银色的小号妆奁。
盯着那个格外精致的妆奁,江遂心里缓缓飘过一句话。
没这么邪门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不要质疑我的职业操养
第42章 生气
对很多人来说, 这个夜晚都注定不会平静。
二皇子回去以后,遭到了自家使臣和鸿胪寺何大人的双重警告,他们都想让他收敛点, 别张口就来,在人家的地盘上大放厥词,然而二皇子对这些话不置可否,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只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一副贼心不死的模样。
何云州被他气了个半死, 却还拿他没办法,不论公事还是私事,他都对他有事相求,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跟二皇子撕破脸皮。
何云州不是个大度的人, 如今却要被迫忍气吞声,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有多糟糕。为了陪二皇子,何云州如今住在与皇宫一墙之隔的皇城中,皇帝派了不少太监宫女来伺候宿日的使臣队伍, 连何云州的房间都有两个宫女专门侍奉。
原本两个宫女对能够贴身伺候风流倜傥的何大人十分激动, 可现在, 这俩宫女待在气压极低的房间中, 一声不敢吭,生怕人前人后两张面孔的何大人突然注意到她们,将她们当成撒气筒。
而另一边,长公主府的情况比何云州的房间还要糟糕几百倍。
酿善在夜宴中途逃跑,乱闯皇宫,所有人都以为她今晚要倒大霉了, 长公主肯定要狠狠的惩罚她,而实际上,自从回到府里,长公主就没和酿善说过一句话。
酿善呆呆的站在地上,模样十分无措。
母亲罚她,她不会害怕,母亲不罚她,她心里反而七上八下的。
况且,她从没见过母亲现在的这副模样,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她越过酿善,赶走所有的仆人,只身一人来到后面的佛堂。
佛堂里除了佛像,还有两座牌位,一个由金丝楠木制成,描着金边,上面刻着长公主亲自写下的字,正是她第一任丈夫,也就是东流前任皇帝的名号。
另一个相对简单很多,没有华丽的装饰,连字都不是刻上去的,但上面的字迹又深又厚,仿佛被人重新上色过许多遍。
来到佛堂,长公主盯着佛堂前面安静跳动的烛火,她胸口不断起伏着,突然,她关上背后的门,猛地冲到那个更为华丽的牌位面前,整个身子俯下去,两只手扫过供桌,把所有东西都摔到了地上,香炉碎裂、蜡烛碰到石板制成的地面,挣扎了两下,最终却只能不甘的熄灭。
瓜果骨碌碌的滚到各处,眨眼之间,整个佛堂就变成了一片狼藉。
而长公主犹不觉得解气,她狠狠的踩在那块牌位上面,一下一下又一下,牌位很快就断了,然而上面的字迹还是清晰可见,如今这几个普通的字在长公主眼里,是如此的面目可憎,她发了疯一样,像是想把这块牌位碾成泥、化成灰。
她的头发乱了、衣服皱了,袖子上还有大片刚才沾染到的蜡油和香灰,但她根本没意识到,就算意识到了,此时此刻,她也不会在乎,发泄了好一阵,长公主突然直起腰,跑到佛堂的正中央,把上面供奉的那座贴金白瓷佛像端了起来。
高高的举过头顶,仇恨的望着地上已经断成几节的牌位,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同时,她用力的把佛像砸向牌位,一声巨响之后,佛像四分五裂,独属于夜间的静谧似乎又回来了,长公主雕塑一般站在地上,望着混乱不堪的地面,她突然脱了力。
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撞到供桌的桌角,她却顾不上腰部传来的剧痛,只用力抓着供桌,一步一步向另一边挪动。
她的动作十分缓慢,因为经过发泄以后,她的腿已经使不上力了,好不容易来到佛堂的另一侧,长公主几乎是摔跪在另一个牌位的下面,纤细的手指仍旧死死的抓着供桌,她仰起头,望着牌位上的名字,终于痛哭出声。
过了很久,她才艰难的抑制住心中不断涌出的悲伤和恐惧,她的身子一颤一颤,像是在发抖,她抬起眼睛,远远的望向那些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的牌位碎片们,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供桌的木头里,而她发出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装载着痛恨和怒火,每一个字,都颤抖到几近破碎。
“我恨……我恨皇帝……”
长公主有令,任何人都不能私自接近佛堂,然而她的女儿,酿善,不在任何人的行列内。
躲在门外,听着母亲用尽了力气才终于说出的那句大逆不道的话,酿善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
别人睡不着,江遂更加睡不着,熄了烛火,他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四个字——命犯桃花。
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拉锯一般,左边的小人认为,这不过是巧合,酿善突然向他表白、宿日二皇子在夜宴上对他态度暧昧,这确实可以说是桃花,但,怎么看也说不上是桃花灾啊。前者已经被他自己解决了,后者卫峋会帮他解决,根本谈不上寒芦说的越来越严重、越来越难缠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