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国开百货(36)

　　“哎，老张，你女儿今年不是中学要毕业了么？要不要考虑去时迈公司做女营业员，听说薪水高，小费很多！”
　　“何止呀，你没有看到罗家开的那个慈善女童学校也在招人么？人家说了，需要大量女先生和女保育员，中学毕业就可以去应聘了！”
　　“嗯嗯，是在考虑，是在考虑。”
　　叫做老张的老头得意地点了点头。
　　当年他要送女儿去念中学就曾经被周边邻居嘲讽过，说女孩子读完小学识两个字，不做睁眼瞎就可以了，何必浪费这个钱，早点嫁人不好么？
　　现在没想到吧，女孩子现在不止嫁人这一条路了！不但可以在百货公司里做事，还可以去女学堂教书照顾孩子！
　　这罗家的三少爷，一向以大方出名的。在他家的产业下面打工，既有面子，又有实惠，做个三五年就能攒下不少继续，到时候若真的谈婚论嫁，在媒人面前，也有谈资。
　　“这个夜校又是什么……哎，这个地址，不是南洋男子中学么？他们要开夜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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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夜校如果能顺利开办，那我真的要谢谢顾大哥了。”
　　从顾家大宅出来，罗夏至和顾翰林并肩走在虹口公园内——这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上海鲁迅公园。
　　“夜校真的能够顺利运营起来，对于我们学校和学校的老师来说都是笔很好的进项，应该是我谢谢夏至你才对。”
　　顾翰林说的倒是一点都没错。
　　年前计划好的夜校规划，年后在顾翰林的牵头下就得到了实施。
　　这个成人夜校的第一期学员暂定全部都是时迈百货的员工，根据实施的情况决定第二期开始是否要对社会招生。
　　夜校的启动基金由时迈百货的人事部出资。为此，罗夏至特意在人事部中抽了几个员工，成立了一个“职工培训部”，以后专职处理时迈员工的进修和培训考核事宜，也算是他推进现代人事管理的第一步。
　　目前针对时迈百货员工的现实情况，夜校暂时开设了三个项目：国语，珠算和英文，分别设在每周一、三、五晚下班之后，地点就在南洋男子中学的教室。
　　上海人的塑料普通话在百年后都“盛名在外”，更不要说这一百年前尚未推行普通话的现在了。为此学校特意派了一位北平籍贯的讲师给他们突击训练，务必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北京话听说无误。
　　珠算和英文则让不少学员望而生畏。
　　对此，时迈百货方面的态度是：除了国语课之外，不强迫所有学员都参加培训。但是从今年开始，每年的六月和十二月都会进行员工考核，考核内容只有一个项目：销售额。
　　达成销售额的根据情况升职加薪，达不成的则有可能被末尾淘汰。
　　此通知一出，让不少觉得不上课也没什么的员工们也有了危机感，纷纷加入了念书进修大军——再说了，学费可是全免的，下了课还有一顿职工宿舍提供的免费宵夜，实在没有不去念书的理由。
　　于是在年前的几轮动员之后，基本上所有年轻的时迈百货员工都报名参加了课程，至少一门，最多三门全报。
　　听秘书郑杰森汇报，除了基层员工，还有不少老资格的经理也积极报名。更让他高兴不已的是，“仙桃班”所有的女孩子们全部报名了！
　　据说这次的招工启事登出后，也有不少女子前来报名。除了售货员，还有人来报名做经理，甚至还有女子大学生和留过洋的女学生前来投递简历，让罗夏至大大惊喜一番。
　　“托夏至你的福，提前预支了教室租赁费和课时费给我们，教我们学校过了一个好年。”
　　要说这学校啊，真是个清水衙门，现在局势不好，教育部年末也没给他们什么拨款，能把工资给发足就算不错了。罗夏至的这笔款子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
　　翻看着手里的几个大红包，罗夏至颇有些怀疑地望着顾翰林，“你爸爸没事吧？就算是给亲生的子侄的红包也不用那么大吧。”
　　他刚才带着封礼物来给顾老爷子拜年，也算尽一下晚辈的礼节，谁知道老爷子一上手就给他那么大一个红包，颠颠分量至少有十几块大洋——抵得上上海普通人家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不止顾老爷子，顾家大婶也拉着他的手，给他递了一个好大红包，笑的让他再一次怀疑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思了……
　　“这不是……把你当我‘儿媳妇’了么。”
　　顾翰林摸摸鼻子，低头说道。
　　“什么？！”
　　罗夏至听了，吓得倒退了一步。
　　“你跟家里说了？”
　　“说了啊……”
　　“我还没答应呢，你凭什么说啊！”
　　罗夏至简直就是气急败坏了，难怪刚才顾家那群人对他笑的一脸暧昧，他还以为是客套呢，结果是……居然，居然……
　　“我喜欢你，和你同意不同意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把我喜欢你的事情告诉给他们，而他们也对此表示理解嘛。没事啊，你考虑继续归你考虑，你考虑吧，别管我。”
　　顾翰林这样的说法就非常不要脸了。
　　不过为了把人追到手，不要脸就不要脸吧。这总比看他真的一步步去相亲，结婚，生子要好吧。
　　顾翰林自认不算个君子，当然不追求什么“君子之道”了。
　　“你，你……混蛋！”
　　罗夏至气的直跳脚，他四下张望，这落了雪的公园里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于是团起脚边的一团雪，卯足了力气往顾翰林的头上砸去。
　　“我砸死你个大混蛋！”
　　不远处，阿乐蹲在树边，看着那头罗夏至和顾翰林以来我往扔着雪球好不快活，羡慕地跺了跺被冻僵的脚。
　　“少爷和顾校长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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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混蛋……”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垂下的帷帐，罗夏至咬牙切齿，余怒未消。
　　不过，如同顾翰林说的那样，他是真的在“好好考虑”没错了。
　　在知道自己基本没有可能回到原来世界的前提下，自己怎么融入这世界，这个问题一直都在困扰着罗夏至。
　　有时候，独自站在百货公司七楼的围栏旁，看着楼下层层的柜台，人流，听着这些人说话，看着这些带着文明棍，穿着旧时旗袍的人在他身边来来往往，都让他有一种抽离感。
　　就像是“前世”在暑假的时候，和同学们一起去位于松江的车墩上海影城，在一旁看着剧组拍戏的感觉。
　　特别的不真实。
　　既孤独，又迷茫，像是个不得不参与剧情的旁观者。
　　尤其是面对罗家人的时候，这种感觉尤甚。
　　抱着这样的心情，真的可以做到和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么？
　　就像是白凤凰期盼的一样，寻一个所谓的“名门淑女”，过所谓“正常人”的生活，彻底地融入这个世界……
　　罗夏至甩着头，一阵心烦。
　　他自认算是个直男，“上辈子”也交往过一两个女朋友。不过身边也有性取向特别的朋友，因此被顾翰林告白后，也没有什么反感。
　　甚至可以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顾翰林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思想上和他产生撞击的人！
　　他开阔的思维，对时局和世界精准开放的理解，每次深入交谈后都让罗夏至深以为许，引为知己。
　　最难得的是，罗夏至是从百年后的眼光来看眼前这一切，而顾翰林可是作为现时现日的“现代人”！
　　“做‘基友’就行了，搞什么‘基’嘛！”
　　罗夏至抱着枕头骂骂咧咧。
　　作者有话要说：　　上海的小年夜比较特殊。
　　一般来说北方小年是二十三，南方是二十四。上海在二十四也会祭灶，但是祭祖一般是在年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