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句,一直等到青阳拿着笔墨在桌边坐下,罗睺才:“……嗯?”
有点意思,再细讲讲。魔祖的脸往近了凑凑。
青阳:“……”
竟然真是这个原因吗?
青阳轻咳了一声:“观里银钱也攒了不少了,我准备请工匠来将主殿挑高一丈,西院主屋、寮房、祠堂都加盖一层。主屋就不说了,您住的地方。寮房一楼我打算改成弟子寮房和坐诊的地方,这样也方便弟子随时出来帮忙,我就住在楼上。祠堂加盖一层,是考虑到圆圆说的男女鬼分开……”
“我不需要分开住,我只要保成不入道!”孝庄的脑袋从窗户探进来,显然是察觉不对,跑来探听,果然发现青阳态度软化,“小东家,你是最明事理的,也是亲眼见到我与福临这不孝子的矛盾的,你怎么能答应?”
绝心也站在窗口,本来想附和的来着,被孝庄一句话噎得:“……”
青阳却不是会被几句话动摇的人,这件事情上,他也想了蛮久,此时摆手:“不用说了,你们这情况哪能比?”
不等孝庄再说,青阳搁下笔认真道:“您是福临的母亲,只有这一个儿子,又受分娩之苦。对福临当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太子对圣上来说,可不是这样的存在。圣上有多少妃嫔?多少子女?太子只是其中之一。”
“……”孝庄没想到青阳会跟她从这个角度来说。
青阳:“您倾尽一切,只愿把儿子越捧越高,但圣上可不会一样。您和绝心,是绝心对不起您,圣上和太子,却不一定是太子对不起圣上。单就我所遇见的,太子便曾以身替父受罪两次。您可知拜拜是如何入观?太子为何自小偏头痛?”
青阳将鳌拜与魏忠贤的事与孝庄说了,最后只道:“有能力的皇子很多,但保成只有一个。我不担心天下没了保成会乱,我只担心强留保成在京中,他的未来会如何。”
青阳一旦下决定,谁也没法动摇,当天就将体验的想法写成信,托鳌拜送了出去。
孝庄和绝心一连沉寂了几日,最终居然是绝心先妥协。也不知道绝明对他说了什么,隔天绝心带着更甚以往的苦相来给孝庄上香,两人关上门谈了会,孝庄也跟着妥协了。
“我都听到了,”陈圆圆就爱追这种矛盾冲突大的瓜,兴致勃勃地对众鬼说,“是绝明那老和尚点化的绝心,说他一叶障目,是否是凡心未净。绝心就掐指算了一下我们小观主的命,嚯,惨得很嘞!”
“喔——”众鬼嗑着瓜,参差不齐地追问,“怎么惨?具体说说。”
陈圆圆:“……好啦!具体的我也没听清,半途被赶了出来。但就凭老太太的态度,也能看出一二。”
“什么小观主?”青阳送完最后一个香客出门,拿着鳌拜抽空送来的太子的信回来,进观就听到众鬼在闲聊八卦,“还没正式入门呢,你们这就叫上了?是不是迫不及待送我飞升啊!”
众鬼顿时支支吾吾:“错了,错了,不喊了。”
青阳虚指了这群爱凑热闹的阴鬼几下:“称呼也叫错了,什么叫观主?好叫你们知道,在我们这一派,道观的主人该称方丈。”
“???”众鬼茫然,“方丈不是和尚庙的称呼吗?”
罗睺居然也在一旁露出惊到了的表情。
“……”青阳无语,“你们都不知道吗?早在佛门从西方传来之前,道门就有方丈的说法啦!如今道门最大的两个宗派,正一派道观的最高领袖称为主持,全真派的称为方丈。这方丈取自人心方寸,天心方丈,在《庄子》、《大戴礼记》、《三乘集要》里都有其来源。”
“什么,”罗睺听完以后,不仅没有像众鬼一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反而无比紧张,“你不是说你不是全真派的。”
赵公明在旁边干干地咂了下嘴,完全听懂了罗睺的担忧:全真派可是不能结亲的,道士们基本活得跟和尚一样克制,那他怎么办?
“对啊!”青阳睁大眼睛,“没说我这个方丈就是那个方丈啊!咱们门派的‘方丈’是我师父定的称呼。曾经他漂洋过海,浮居数座仙岛。其中一座就称为‘方丈’,他在岛中居住的丹室,也叫作‘方丈’。”
“……?”张元伯的表情突然微微一变,下意识地伸手一搭刘元达,迎上对方困惑的眼神,欲言又止半晌,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表情慎重几分。
青阳低头拆信:“看看太子怎么说——”
众鬼刚刚就在八卦太子,此时纷纷凑上来:“哇,好积极,咱们方丈只是说要在今年体验,他都把计划想好了。”
孝庄难得留在观里,好几天没心情去肝外观:“怎么说?”
“……他说可以装病。”青阳抽了下嘴角,“到时候就跟圣上提来道观调养,圣上若是不准,就说这是借机拉拢我。”
……好惨啊,康熙。亲儿子已经迫不及待想做双面间谍了……
青阳也没有闲聊多久,把信交给老太太以后,就去指挥阴兵们修葺道观了。
之前他还想请工匠,还是索尼过来跟他说,如今麾下阴兵已从秦淮扩展到开封,其中也有一些能工巧匠,这时候都调过来,可以省去请工匠的钱。
阴兵们干事就比工匠们干起来快多了,大家都学着沈老爷子,一鬼嘴里叼一根香火,边干边吸,模样还挺潇洒。虽然只是几天的功夫,主殿、祠堂的改造都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改西院主屋和寮房。
“这墙寡刷白的有什么好看?”罗睺挤在寮房二楼挑刺,“我在三十三天外的道场,便是用星云建筑,回头我拆下送过来……”
“!!”青阳赶紧说,“那就不必了吧。”
罗睺眼神挑剔:“必的,必的。还有,这里搞个梁柱做什么,又不缺承重,砍了砍了,回头还能放放东西。”
青阳:“……?”
青阳忍不住说:“魔祖,您的主屋也在修葺呢,您不去看看?”
“干什么,你还想赶我?”罗睺一眼扫过来,颇为威严。
“……”青阳还能有什么话说,只好走过去纳闷地在墙角的梁柱那儿比划了一下,实在想不通这儿能放什么玩意儿。他的寮房一直都很简单,甭管多大,都是三件套:床、蒲团、蜡烛,所以魔祖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青阳又比划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大小,这个手感,似曾相识,下意识地往主殿的方向望去:……不会是那个玩具箱子吧??
罗睺已经转过去,继续支使阴兵了:“过来几个人,在这儿打个柜子,再这儿建个小高台……”
青阳:“????”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这难道不是我的寮房??
罗睺:“床也不用另打了,把我主屋那床拿来——”
“等等!”青阳不得不喊停,“您把您自己的床拿来,您睡哪儿啊?”
“这儿啊。”罗睺理所当然的样子,“到时候这高台给你放蒲团,给我静坐都行。我那床大,睡两个也不……唔唔!”
眼看着周围阴兵的眼神都不对了,青阳面红耳赤地扑上去,刚好挂住罗睺的后背,捂住魔祖的嘴:“不行!不可以。”
罗睺老大不高兴:“为什么?你不想要我哄睡?那你撒什么娇?”说着,他颠了一下背后挂着的小道士。
青阳:“……”
我这叫撒娇吗???只怪我太矮。
两人正僵持着,就听沈老爷子在下头含糊地喊:“小东家——又闹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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