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三步并作两步,匆匆上前,然后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到了保和殿门口。站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将长矛一架,然后将他周身搜索了一遍,发现他并无携带什么危险物品后,便放开交叉在一起的长矛,示意他进去。
楚辞进入这宽阔无比的大殿,在中间站定后恭敬地跪下磕头:“草民西江楚辞,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坐在高位之上的帝王咳了一声,然后慈祥地将他叫起。
“谢陛下。”楚辞爬起来,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皇上,而后发现行为不妥当,立刻又垂下了头,做谦逊状。
“给会元郎赐坐。”
“喏。”有个太监答了一声,然后领着楚辞到殿上左边第一个位置坐好。
后面又有人来,都如楚辞之前一样,先是跪拜,然后坐到位置上。
楚辞趁着这段时间,偷偷打量着皇帝陛下。
这位新帝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一双略细长的眼睛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流转之间有暗芒乍现。
楚辞未免视线被他发觉,只看了几眼便垂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陛下看上去有些面熟。
二百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刻钟之后,便已悉数进殿落座。
“众位贤才今日汇聚一堂,往后都将成为我大魏朝栋梁之材,管理一方水土,此实乃我大魏朝之幸也。”
所有学子站起身来,拱手谢道:“谢陛下夸奖,吾等必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为大魏朝克尽绵薄之力。”
说完了场面话后,皇上示意大家落座,然后执起朱笔,在明黄圣旨之上,写下了一道题。
读卷官上前,恭敬地接过圣旨,然后站在台上,大声读道:“今春多雨,某地河堤崩塌,洪水肆虐,淹没农田房舍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治国者当何如?为官者当何如?为民者当何如?”
楚辞边听边将题目记于纸上,心中暗暗吐槽皇上,原还以为只是涉及某一方面的,没想到竟是每个方面都涉及到了。无论是治国,还是吏治和赈灾都包含其中,可真省事。
心里虽吐槽题目覆盖广,但实际上,出这样的题目,楚辞还是很有信心答好的。
他回想了现代的一些治理手段,在脑海中总结了一下之后,便开始动笔写。
“某县遭灾,河堤崩塌,百姓流离,此乃国之不幸也,吾等痛心疾首不已……治国者,当从各地广调粮草齐汇灾处,以解灾民之饥,并遣钦差二人,沿途互相监督,不可使贪墨一事重现。除此之外,还需调遣工部善兴修水利之官员前往,或修复河堤,或开凿河渠,引水分流。还应从太医院派遣医者若干,以免洪水过后,瘟疫肆虐……为官者需当机立断,于暴雨肆虐之初,便早做提防,令辖地之民迁往高处避难。若已失先机,必沉着以对,令属下官员衙役,调遣船只,救济被困灾民。待朝廷粮草拨下,应广设粥棚,赈济灾民,为官者须纤毫必察,勿要使贪官污吏之流陷百姓于水火之中……为民者当自强,青壮爱惜老幼,遇灾之时互帮互助,或成立自救队,以善水善舵之人为先,救济乡邻……”
楚辞大笔一挥,写下这洋洋洒洒数千字,字字句句皆是结合历史,参造未来,以本朝百姓为基础,以现实中可施行方案为准则,才成就了这么一篇文章。
他本就坐在第一位,皇上只要稍微低头,便能看见他奋笔疾书的样子。等他停下笔,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自信笑容时,皇上便注意到了。
他环视考场,见众学子有的皱眉沉思,有的伏身书写,再无一人将笔放下。他便起身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开始巡视考场。
楚辞揉了一下手腕,将答卷拿出,准备开始誊录。一道阴影突然覆盖在他上方,楚辞瞥见那明黄衣角,身体有些僵硬。
片刻之后,他若无其事地将身体略微向旁边移了一下,让皇上能够看得更仔细一些。
皇上也不客气,见他大方让开,便直接将他写在草稿纸上的文章拿在手上看。
看过之后,皇上将稿纸放回,脸上似有薄怒。有心之人看见了,心中浮想联翩,暗自下了决定。
楚辞不知其中弯绕,见稿纸已经放回,便开始将其誊录在答卷之上。
当殿前那柱香燃尽之时,便有人下来收答卷,将其抱至内阁处,由那些大臣阅卷。皇上起身离开,大家山呼万岁,恭送皇上。
此时已近中午,皇上体恤这些学子,赐廊下食。有些学子们吃的十分斯文,动作十分小心,小小一口饭食,含在嘴里嚼了几十下方才咽下去。
他们有自知之明,可能今天,就是他们人生中最光彩的一天,这顿廊下食,也会是他们吃的最隆重的一顿饭。
楚辞吃着这些蒸的软烂的菜肴,心里有些郁闷。这菜的造型看着是好看,可是这次炖煮了不知多久,又是从御膳房大老远的送过来的,其中滋味早已失去了。但他不敢剩饭,还要向其他的人一样,一粒米饭都不留,菜汤也全部喝掉。
吃完饭后,他们又进入保和殿中暂做休息。此时大殿之内,除了他们这些学子之外,就只有几个小太监了。有些学子便四处走动交流,脸上神色也变得生动起来。但仍有一些,却还是像之前那般端坐于原处的。
就这样待了一个下午,大家渐渐有些焦躁起来,这时门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万岁爷到!”
大家又连忙起身行礼,心中无比激荡,因为决定他们命运的时机已经到了!
皇上坐上高台,内阁的几位大臣们也已经出来,坐在皇上下首,面对着这些学子。
皇上看着摆在前面的十份答卷,开始一一翻阅。看到第一张时,他愣了一下,终究还是皱着眉头将第一份看完了。他又往下翻阅,眉头皱的更加紧了。
他没看第二篇,直接就去翻阅第三篇,第四篇……一直到第十篇。
“众位爱卿,这些就是你们共同推举出来的前十吗?”皇上问道,脸上神色莫名。
“回陛下,这些确是我等推举的前十。每一份答卷,都是经我五人共同商议的。”左相官职最高,只能由他先答话。
他的话含义明确,就是告诉皇上,要怪就怪大家吧,可千万别怪我一个人。
“启禀陛下,其实还有一份答卷,对答工整,头头是道。但……吾等不知如何处理。”右相起身说道。
“哦?是为何故?”
“吴大人言说此篇文章犯了忌讳。”
“犯了何讳?”
“犯了先帝外出之时所用化名。”
“荒谬!先帝白龙鱼服之时所用化名岂能广为人知,以此为借口不予排进前十,岂不可笑!将那篇文章呈上来!”
很快,便有人将那篇文章拿了上来。天和帝看完后,直接在上面批了几个字。
上书:状元之材!
那吴大人面如土色,这篇文章是他力排众议压下的,他言之凿凿,陛下看了一定不喜,其他大人各有想法,便也同意了。他先前在殿中见皇上看完之后脸带薄怒,分明就是不喜呀!
状元点出来后,天和帝又将前十的答卷顺序调换了一下,把前三名全部压在最后。
“唱名吧。”皇上将名次定下,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遵旨。”唱名官战战兢兢揭下覆在第一名姓名上的红纸,大声念到:
“天和元年殿试第一,西江省甘州府袁山县长溪村楚辞是也!”
第124章 人间状元郎
念完前十, 其他人等就都不必再念了。
前三分列状元, 榜眼, 探花,为一甲。第四到第十为二甲进士。其他人等皆赐同进士出身。
天和帝坐在上首, 着前三名上前觐见。
楚辞和其他两位一同上前行礼, 天和帝看看楚辞, 又看看其他两人, 然后笑着说道:“朕这状元点早了,以楚爱卿之才貌, 当赐探花郎之名。”
其他人一看,确实!第一名楚辞长得斯文俊秀, 眉目如画。第二名榜眼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 不美亦不丑。第三名的探花倒也是个年轻人, 但他是北方学子,身材高大, 眉宽眼阔的, 和探花这两个字粘在一起,总让人觉得有些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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