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发难,沈郁自然提前做好了准备,那丫鬟奉如夫人之命在药里做手脚不是一两回了。前世发现时身子已经亏空了大半,重生回来,沈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找到被如夫人控制住的春雨家人,然后等春雨动手。
至于如何让春雨反咬如夫人一口,既然春雨肯为了家人给他下药,自然也能为了家人将利刃对向如夫人。
看清镯子的那一刻,镇北侯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他望向自己的长子,恍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认清过他。
“你想如何?”
“这话不应该问父亲您吗,儿子只希望您能秉公处理,儿子马上要入宫了,相信父亲也不希望儿子是带着对侯府的怨恨进宫吧。”沈郁将问题抛了回去。
镇北侯宠爱如夫人十几年如一日,沈郁倒是想看看,与自己的前途相较,镇北侯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对了,父亲可别让我久等,希望您能在儿子进宫之前给儿子一个满意的答复。”沈郁似笑非笑看着镇北侯,明明是病弱模样,却看得人心里发凉。
离进宫还有十几天,沈郁不想将此事拖到进宫后不了了之,盖因他占了嫡长子的位置,如夫人这些年可没少暗中做手脚,若不是沈郁警惕,早被她得手了。
镇北侯沉沉看着沈郁,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这个儿子了,压下心头种种想法,点头:“若此时真与如夫人有关,本侯绝不会姑息。”
镇北侯带着两个丫鬟离开,药罐也一并带上了,没多久,沈郁得到了镇北侯暗中请来大夫的消息。
“少爷为何要将如夫人的事全权交给侯爷处理,少爷明知侯爷对如夫人……”
侯府里谁不知,镇北侯宠如夫人可谓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若非大桓有不许将妾室扶正的律法,镇北侯夫人之位也不至于空缺至今。
也因为这个原因,如夫人视沈郁为眼中钉肉中刺,沈郁小时候,不知吃了对方多少暗亏。
微微抬头,任丫鬟为自己系上披风,沈郁抱着汤婆子,轻哂:“镇北侯再宠爱如夫人,也不会在这个当头犯浑。”
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后,沈郁出了门。
“沈郁!”
沈郁回头,待看清来人模样时恍惚了一下。
男人一袭白衣,容貌出众,比记忆里的模样青涩不少,沈郁怔怔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那是前世的自己付出一切去追逐的爱人,到最后却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深情是假的,刻骨铭心也是假的……沈郁永远不会忘记,阴谋败露时,对方的狼狈和不可置信。
是啊,谁能想到,沈郁可以这么疯,百密无一疏的事,到了最后关头也能扭转乾坤,登基前夕也能拉着人一起堕入深渊。
“遇到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同我说?”
白衣男子神情温柔,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心,沈郁见了,只觉得好笑,堂堂王爷,不惜自降身份与他相交,用温柔编了一张以爱情为名实则欺骗的网,只为套牢他,也难怪前世的自己会一头陷进去。
不过……
既然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断没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第2章
有一些事,是沈郁死后才知道的。
好比自己只是个替身这件事。
沈郁死后,意外得到了一本书,那时的沈郁被困在一方灰蒙蒙的天地里,百无聊赖,出于无聊翻开了空间里除自己外的唯一东西。
那是一本话本,字也缺胳膊少腿的,沈郁连蒙带猜看完了整个话本,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骂。
话本里,他是个处处作恶、妨碍主角感情的恶毒反派,而话本里的主角受,正是他那被送入暴君后宫的庶弟,沈清然,主角攻则是越王商君越。
沈清然带着后世知识穿越而来,还不等大展拳脚就被反派沈郁设计送进了暴君后宫,与恋人分别且被暴君折磨的沈清然性格大变,后来经历种种终于逃离皇宫,与恋人重逢,却发现恋人身边有了别人,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仇人沈郁,沈清然不动声色离间了沈郁与越王的关系,在越王登基前夕诱使越王除掉了沈郁,两人和和美美过完了一辈子。
当然,这只是书里的结局,沈郁前世可是实打实弄死了越王。
话本以沈清然视角展开,很多事与沈郁记忆里不一样,像沈郁为助越王夺权,手上沾满鲜血这种事,直接蝴蝶掉了,还有越王拿他当替身的事,沈郁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替身。
一想到商君越把他当沈清然的替身,沈郁就恶心得不行,对越王的最后一点感情也化为乌有了。
再次见到越王,沈郁只失态了一瞬,眨了眨眼睛,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与你说什么,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再说了,若是我不去的话去的就是沈清然,或许你可以想想办法,让我那个好弟弟代替我去。”说完,沈郁饶有兴趣看向越王。
如果那本书记载的都是真的,这个时候,越王已经和沈清然认识了,而且两人间也有了一点爱情的苗头,沈郁想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
越王沉默了一会,宠溺又有点无奈地开口:“若是我有办法,定然不会让你进宫的。”
对沈郁的提议避而不谈。
沈郁也不指望他真能想到办法,若越王真有这样的能力,前世他也不必为了将越王推上皇位呕心沥血、费尽心机,落得个灯尽油枯下场。
就算没有越王背刺,前世的他也活不了多久。
“既然你没办法,那我找你做什么?”沈郁歪歪头,似是不解。
越王总觉得今天沈郁说话夹棍带刺,只当对方是心情不好,柔声安慰:“事情还没下定论,一定会有办法的。”
要说不想让沈郁进宫,越王肯定是不想的,他此番乔装来京城,就是为了发展人脉,沈郁是他选中的人里能力最强的,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想放弃。不是没想过让沈清然替沈郁入宫,只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真实身份,万一被发现,他的所有谋划都将功亏一篑。
是的,越王不是用真实身份接近沈郁的,沈郁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揭穿他,过早揭穿就不好玩了,不是吗?
沈郁垂下眼眸,巴掌大的脸隐藏在毛领后,别有一股楚楚动人姿态。越王见着,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抚上那张动人的脸。
沈郁偏头,躲过越王的触摸。
越王愣了一下,低咳一声,若无其事收回手,本想说什么,看沈郁小脸偏向一边,略显倔强的模样,将所有话咽了下去。
他以为沈郁是在为进宫的事烦心,越王也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让镇北侯送子入宫,若是再等一段时间,他也不会因为处处受到掣肘不敢动手保人。
躲开越王的触碰完全是沈郁下意识的动作,躲了便躲了,沈郁懒得去猜越王会怎么想,被越王一搅和,出来逛的闲情逸致彻底没了。
既然他不痛快了,沈郁不介意让导致自己不痛快的罪魁祸首更不痛快,他回头看向越王,慢吞吞开口:“陛下后宫空无一人,待我进宫,是不是可以得到独一份的荣宠?陛下定然也是喜欢我的吧,不然怎么这么多年只钦点了我一个人进宫,你说,是不是?”
沈郁是故意的,说这番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对面男人脸上,果然,不等话音落,就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被竭力隐藏的怒气。
前世打了那么久交道,沈郁对越王不说十分,八分了解是有的,越王自视甚高,一心视大桓皇位为囊中之物,最不能忍受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当今皇帝的好,更别说被视为自己所有物的人以这样的方式提起。
“阿郁,我知晓你不是自愿的,我也很痛心,”当然痛心了,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说没就没,越王不愿之前下的功夫都白费,只能先将人安抚住,“不论发生什么,我待你之心都不会变,阿郁……”
说着,越王想牵起沈郁的手,再次被躲过后,不解:“阿郁?”
“谁说我不是自愿的了?”沈郁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里是藏不住的炽热情绪,“陛下英勇神武,我亦仰慕陛下许久,能进宫伺候陛下,我求之不得,又怎么会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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