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是纯粹的工业产品,没有丝毫的天然成分,对于人嗅觉的刺激既直白又浅薄,除了让人觉得腻味之外,没有任何吸引人的部分。
可偏偏在晏双身上闻起来却不同。
鼻尖轻靠向低垂的颈窝,纪遥又闻到了久违的味道。
这种味道频频地在他梦里出现,搅得他不得安宁。
那么晏双呢?
睡着他的床,盖着他的被子,是否也嗅着他的味道,在梦里回忆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点滴?
“你干什么……”
纪遥沉浸在思绪中,回过神才发觉鼻尖已靠在了晏双白皙的后颈上。
香气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用了香水。”
晏双冷笑一声,“你现在不光脑子有病,鼻子也出毛病了。”
对他的恶语相向,纪遥充耳不闻,鼻尖压上肌肤,更深地嗅了一口怀中人身上的味道,高挺的鼻梁在脖后的皮肤上碾压过,晏双微微抖了抖,双手去拉纪遥困住他的手,“你发病了吗你……”
手也被反过来扣住了。
同样是十指相扣,纪遥的手指却是微凉的,如冷玉一般的触感,分明的骨节嵌在指间,那样强势又充满了存在感。
晏双闪躲着挪开脖子,身上穿着的外套在纠缠之间下坠,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毛衣的领子也被蹭了下去,他像被猛兽缠住,不断地被吸取着身上的味道,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危险的暗示意味。
颈后忽被烙上了一个吻。
力道极重,嘴唇烫而有力,一触即分,却像是留下了某个标记。
晏双扭过的脸又被寻到,嘴唇相贴锁住,试探地触碰、分开,随后便是浓烈的湿吻。
不知不觉中,晏双的手指已被放开,他却没再去推开纪遥,而是主动搂住了纪遥的脖子,膝盖一软,与他一齐倒入了狭小的单人床。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时,晏双才惊醒般地回过神,他猛然躲避了纪遥追过来的吻,伸手用力推拒了已快要失去理智的人。
宿舍里分明是安静的,却又像是喧闹无比。
频率不同的呼吸声在冬日变得灼热的空气中相互碰撞着。
慢慢的,两人的呼吸都平复了下来。
晏双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你这样算什么呢?”
“我们这样又算什么呢?”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纪遥,”红润的嘴唇张开,颤抖了几下后,才缓缓道,“你到底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
依旧是难言的沉默。
“喜欢。”
冷淡的声音传来,晏双浑身一震,他挪开手臂,脸上的惊愕完全掩饰不住,“你……”
“你在做梦吗?”纪遥撑在他的上方,看着他的眼睛,冷漠地接着说完了那句话。
晏双脸上惊愕的神情尚未褪去,就那样僵在了那里。
贵公子之所以令人向往,不单单只是皮囊的出色,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刻在灵魂里的高傲,他不向任何人低头,这正是别人愿意为他低头的缘由。
纪遥看着晏双那种意料之外大受打击的神情,脑内一瞬滑过了许多念头,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脸色僵住的晏双,“你不算什么。”
晏双看着他,神色逐渐又变回了放松又不屑,“既然我不算什么,那就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凑过来,又是强吻又是……又是像个死变态一样……”他脸逐渐被气得泛红,猛地伸手指了下门,“给我滚!”
“这是我的床。”纪遥淡淡道。
晏双二话不说一下坐起身。
“咚——”
头顶磕到上铺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晏双没感觉到痛,也还是下意识地去摸头,他没摸到头,纪遥的动作比他更快,在晏双起身撞头的一瞬间,冷淡又高傲的人已经弯下腰去抱住他的脑袋。
“别动。”
语气又冷又凶,手上的动作却很小心地拨开了晏双的乌发。
“肿了。”
平淡地宣布了伤情后,纪遥放下了撩起的软发。
“滚你妈的,我就知道我只要一见你就准没好事……”
纪遥由着晏双骂了两句,手臂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胸膛。
耳膜边传来了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有力、而且很快。
像是很慌乱的样子。
晏双仰头,却只看到了纪遥面无表情、毫不关心的脸孔,“我从第一次见你,就不断地遇到麻烦,你真是让我烦透了。”
“……那你走啊,”晏双没再恶言相向,平静道,“你走,我以后绝不会主动来烦你。”
晏双说完之后,纪遥竟然真的就放开他走了,而且走得毫不拖泥带水,连头都没回一下。
晏双:“……”不随手关门的都给他滚出克!
西服被揪得凌乱,纪遥边下楼边整理领口,他周身似乎还萦绕着柑橘的香气,眉头一点一点地皱起,脚步在最后一级台阶停住,他回过身,目光中流露出与他冷漠的神情截然不同的热度。
深深凝视了许久之后,他迈步离开了宿舍楼。
深夜的校园却比之前要更热闹一些,陆陆续续的有外出玩的学生回来了,三五成群地勾肩搭背,欢声笑语一片,纪遥目光扫过人群,不可避免地想起他曾经与晏双在一起的时光。
不能再想了。
今晚已经是出格了。
校园的后门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纪遥靠近,手刚碰到车把手,整辆车亮起来的同时,对面强烈的灯光也照了过来。
纪遥微眯了眯眼。
车内下来个人。
冬日里,他依旧穿得单薄又利落,只一件夹克一件T恤,体格高大精壮,浑身散发着压迫的味道,此时正在交会的灯光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衣着略有些不整的纪遥。
指尖的烟坠落地面,被皮靴一下碾灭,他嗤笑了一声。
“原来是你。”
第136章
冬日的校园外,寂静的街道两侧落叶掉尽的树只剩下枝干,在路灯下影影绰绰,投在地面若鬼影,将相对两人的影子藏匿其中、分辨不清。
盛光明在晏双撞上门板的那一声异动中察觉到了异常——宿舍里还有其他人。
是晏双不想让他见的人。
他该当作没有察觉,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家,等晏双想告诉他的时候,他再大方地表示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出于对他的尊重才假作不知。
他的确也那么做了,在他看到那辆停在路边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车之前。
黑色的豪车在本城算是极为罕见。
盛光明只见过两辆。
主人都是与晏双有关的人。
盛光明坐在车内凝视着那辆漆黑的车,掌心搭在方向盘上,数次想要驾车离开,可像是有股莫名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黏在了座位上。
他想知道到底是谁。
“原来是你。”
语气中带着意料之中的些许冷意。
纪遥松开了拉车门的手,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人,他神色沉静又淡漠,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盛光明。
他穿着手工剪裁的外套,即使胸前略有些褶皱,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的卓尔不群,街边的路灯并不算太亮,他站在路灯下,比那些人工的光线不知要耀眼多少。
盛光明极少自卑。
他年幼失去双亲,一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到今天,他自觉自己不会输给人,也不会比任何人差。
没有那样坚定的信念,他不可能在拳台上所向披靡。
如果现在他与纪遥身处的是拳台,他有自信一拳就能让纪遥下场出局。
可这里不是拳台。
感情的事,不凭拳头说话。
纪遥目光上下打量了盛光明一番,冷淡地收回眼神,再次去拉车门。
“等等。”
纪遥已拉开了车门,半个人靠在车门后,目光再次仿佛纡尊降贵般地将眼神落到盛光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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