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却当了一回观棋就语的糟心人:“我觉得,他只是怕你不爱他了。”
不对,是她。
这话挺矫情的,但寒江雪还是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不管是夏荪美担忧小师妹会反悔,还是担心小师妹明明介意却因为同情而说不出口,这些担心的背后,真正的含义便是——她怕她不爱她了。
但夏荪美是个别扭又阴阳怪气的性格,自然是说不出这么酸不溜丢的话。
不过没有关系,寒江雪说得出口啊,反正尴尬的又不是他。
此话一出,果然杀伤力巨大,不仅小师妹愣住了,吃瓜群众也愣住了,他们齐齐地都打了个寒颤,不怎么相信冷面阎罗的夏大人,会有这么情感细腻的一面。
但,为什么不能有呢?
只有夏荪美是在场唯一不那么惊讶的人,脸上是被戳穿后的社死,恨不能埋头躲到地缝里的那种。可她也没有否认。
寒江雪确实说对了,她不是那种经不住事的人,她可以接受感情的失败,也早就做好了在自己性别转换之后,被身边人的区别对待,这些都是她娘当年经历过的,她从小耳濡目染,根本没在怕的。
她唯一怕的,只有她心悦的人不爱她。可是她又说不出口,真的做出去问小师妹什么你爱不爱我之类的事情。
于是,夏荪美就只能暂时把自己关了起来。
当然,她不见外客,也是因为性别转换时,身心都会遭受巨大的创伤,她需要绝对安静地休息。不是故意不见寒江雪的。
她不想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毕竟她超要面子的。
小师妹听闻此话,剑都差点没拿稳,手腕一松,就扑了上来。她在来之前是打算好要破釜沉舟,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也要一句准话的。因为最近夏荪美真的变得太奇怪了。她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毕竟她一开始就知道夏荪美的未来,在别人还叫夏荪的时候,只有她会叫她夏荪美。
她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什么圣人之言,大国道理,她只知道她喜欢她,无所谓她是夏荪还是夏荪美。
她以为夏荪美是知道的。
所以,夏荪美变得这么奇怪,在小师妹的判断里,就只可能是变心了。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哭笑不得的结果。
“就这?就因为这?”小师妹朝着夏荪美冲上去的时候,寒江雪还以为她要来个什么爱的拥抱,结果这个彪悍的妹子却只是怒气冲冲地跑来说,“我们的婚礼推迟了!”
夏荪美懊恼地垂头,她能理解小师妹的决定,推迟就推迟,只要不是不办了就行。她很清楚自己最近这些事办得不漂亮,堪称糟心,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毕竟这是她一辈子唯一的一次恋爱,作一点也能理解吧?
小师妹抬手,给了夏荪美一个脑瓜嘣,力度挺大的,眉心直接就紫了。
“因为我擅闯了你们地锦卫的总署,哪怕我是副使夫人,也不能知法犯法,甚至更要以身作则。你把我关起来吧。等我出来了,咱们就结婚。”
这大概是寒江雪这辈子听过最莫名其妙又有点诡异浪漫的话。
夏荪美本已绝望的表情,又重新有了亮光,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闪亮。因为这个峰回路转,她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你不怪我吗?”
“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喜欢她的所有啊,不是因为她是这个样子而喜欢她,是因为她是她,才会喜欢上这个样子。
“行了,我不嫌弃你婆婆妈妈,你也别嫌弃我蹲过局子。”
说完,小师妹就特别熟练地朝天牢走去了。在地锦卫的总署里有着大名鼎鼎的诏狱,也就是天牢之一。背叛了寒江雪和寒家的八塞,至今还关在里面。小师妹对地锦卫总署的格局比对自己家还熟,她甚至很清楚擅闯总署要判多少天。
扔了剑,选个单间,她就直接住了进去,还是自己给自己上的锁。
隔壁格天诗会的犯人都惊了,姐姐,你谁啊?
小师妹自然是不会搭理傻逼的,她和这些意图造反的人可没什么话说。她只满心欢喜地从袖中拿出炭笔,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规划着自己和夏荪美的未来。
她刚刚在人前没好意思说,就,换个角度来看,夏荪美这样患得患失,不正说明了她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吗?
就还怪可爱的。
……
寒江雪和一众地锦卫全程目睹完了这场啼笑皆非的情感大瓜,然后地锦卫们就机警地作鸟兽散了,今天看副使的笑话,小心明天被副使变成笑话。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并纷纷在心里开始祈祷,别注意到我,别注意到我。
寒江雪却没有地方跑,他也是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戳破了夏荪美心思的行为,满脸写着心虚。
反倒是夏荪美沐浴在爱情的甜蜜里,非常大度,仿佛下一秒就能普度众生,她笑容和善,语气难得没有夹枪带棒,对寒江雪道:“咱们进里面说?”
“好的好的。”寒江雪忙不迭地点头。
“让您见笑了。”夏荪美边走边说,客气极了。
“没事没事。”寒江雪摆摆手,心想着,你给我增加了不少能和闻嘲风聊天的话题,我还要谢谢你呢。
“我就不说什么请您别外传的话了。”夏荪美心里很有逼数,这种八卦是瞒不住的,“只想请您在说的时候,别让我显得太傻。”
“我保证只突出爱情的伟大!”寒江雪的腹稿都打好了,就等着回去给兄姊写信,有瓜大家一起吃嘛。
两人终于重新回到了小院的屋子里,夏荪美道:“让我们速战速决。”
说完之后她还要去看小师妹呢。师妹说得对,王法就是王法,谁违反了都要遵守。但她作为家属,总可以利用办公地点之便,在天牢里陪着师妹吧?哪怕是给师妹送点改善生活的东西呢。吃穿用度肯定是要有的,胭脂水粉也不能落下!
“你想和我说什么?”
两人坐到了方桌前,一人一杯参茶,待屏退左右后,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
夏荪美用杯盖轻轻刮过杯身的边缘,吹了吹上升的白色热气。她一开始打算和寒江雪说的事可多了,一个比一个刺激,她自己在调查到这些事时,都用了许久才能消化,更不用说身为当事人的寒江雪了。只是事到临头,她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破寒江雪失忆后的平静生活。
夏荪美最终决定只说一部分,看看寒江雪的反应以及他的接受意向与接受程度,然后再说其他。
与尔之前是跟着寒江雪站在门里的,如今也被夏荪美特意留在了门外。她是自寒江雪换了身边的人之后,第一个注意到要防范与尔的。连与尔都有些惊讶,她和她姐妹身上的气味天生就比较淡,哪怕被闻到了,也只会知道她们是没什么攻击性的兔子,几乎很少会有人把她们视作威胁。
当然,知道她们姐妹厉害的人也不是没有,但除了像寒武侯这样的自己人以外,基本都已经在边关战场就被送去见了阎王。
她们身上的战功,最后都换成了钱,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有多少钱。之所以生活还如此节俭,一方面是她们就没什么花钱的爱好;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们这些卖命钱是要用一辈子的,甚至还想留下大半给孩子,自然能省则省。
而整个地锦卫的房子在建造时都经过特殊处理,防的就是大部分耳聪目明的人偷听,任凭与尔怎么关心里面的情况,也始终听不到夏荪美都和她家三少爷说了什么。
夏荪美……还在喝茶。
兹事实在体大,她自然要多掂量一番。她也是没想到,只是一次寻常的外出调查,竟会让自己卷入到这样的事情了。当然,她也不后悔调查出这些就是了。不管外面怎么说地锦卫,但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对君王的忠心,准确的说,是对先帝的忠心。
寒江雪越等心越惊,到底是什么事,让夏荪美都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
滚烫的参茶划过喉咙,打底的热流好像终于给了夏荪美足够的勇气,她开了口:“您听过一些与先帝驾崩有关的传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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