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旌蹲下,把许珝脸上的被子拉开一点,“腿和肩膀都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冲两个热水袋?”
阴雨天让许珝全身都泛着酸,虽然不像以前痛得那么厉害,但还是格外疲惫。
许珝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对我真好。”
祁砚旌语塞,越来越无法直面许珝口中的“好”。
他移开看眼:“等我一下。”刚转过身却被许珝拉住手。
“怎么了?”
许珝微微抬起上半身,亮着的手机屏冲祁砚旌晃了晃,上面时间是新一天的零点。
“生日快乐呀,”许珝仰着小脸抿唇笑了笑,眼瞳被小灯映出莹润剔透的光,“我应该是第一个吧?”
祁砚旌心尖一颤,被许珝拉住的手开始发麻,逐渐酥到了四肢百骸。
“嗯,”他反牵住许珝的手,在他掌心捏了捏,稳住声线:“谢谢。”
房间里有插线板,祁砚旌却选择在客厅给许珝冲热水袋。
冬天雨夜没开空调的客厅像个大冰窖,但只有这种温度能平复祁砚旌躁动的心。
一直以来,祁砚旌仗着年长许珝很多,自以为处于感情的掌控方,一边克制一边又牵引着许珝。
可刚才许珝只是冲他笑了笑,只是压着零点跟他说了句生日快乐,他就有点受不住了。像个十七八岁的愣头青,一颗心乱七八糟地跳。
不过许珝笑得真的很乖,声音也很软,任何年纪的自己看了,应该都会喜欢吧,所以他是正常的,并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又没开过荤所以激素紊乱。
他是正常的。
祁砚旌默默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等热水袋冲好,神色无异地回了房间,思索要怎么自然地跟许珝交流。
他关上房门,床上的人没有反应,靠近一看,许珝已经睡着了,手里攥着他的被子,睡得格外香。
祁砚旌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在床沿轻轻坐下。
许珝睡姿也很乖,睫毛颤着,似乎都已经开始做梦了。
祁砚旌不自觉地弯起嘴角,轻轻摸了摸许珝的眉毛,又摸摸他的眼皮。
这小孩儿虽然身体差,睡眠倒是好,能睡是福,以后如果慢慢能多吃点东西,还怕养不回来吗?
许珝睡梦中张了张嘴,像在说梦话,祁砚旌俯身凑近。
“为什么呢……”
梦话通常都很无厘头,祁砚旌隔着被子轻抚许珝的背:“什么?”
许珝砸吧砸吧嘴,停下了,祁砚旌等了好久,才等到许珝再次开口。
他眉头轻蹙隐约有愁容:“为什么对我好……”
祁砚旌抚摸许珝后背的手顿住,眼中闪过诧异。
他缓缓坐直,凝视许珝的睡颜,无比困惑。
许珝难道还没感觉出来吗?
他的心思还不够昭然若揭?
不应该啊……
酒店的小房间内,一盏灯,两个人,四下无言,祁砚旌在床边坐了很久。
·
祁砚旌被子的味道很干净舒服,许珝在里面卸下了所有疲惫,睡了个彻彻底底的好觉——直到被枕头下的手机震动震醒。
睁眼的瞬间,许珝后脑勺都是麻的,他摸出手机缓缓坐起来,靠在床头缓解低血糖的眩晕。
“喂……”
“许珝!你在哪儿!!”
手机听筒都不能模糊张畅的怒吼,一下窜过来直冲天灵盖,许珝瞬间清醒大半。
他拿远手机揉揉耳朵,才说:“我就在酒店啊。”
“你放屁!我也在这儿,我咋没看到你!!”
许珝一怔,缓慢地放下手机,抬眼看向紧闭的房门,一墙之隔的门外,果然传来和听筒里一样的声音。
“许珝你说话,到底在哪儿?远吗安全吗,报个地名我来接你啊……”
许珝起身,打开门。
“怎么还不说话?是不是和祁砚旌在一起呢,我——”
话音戛然而止,四目相对。
“我……也要来……”张畅呆滞。
许珝头还有点晕,倚在门框上抱臂看着张畅,“你来?你往哪儿来?”
他抬手揉揉脖子,慵懒道:“都说了在酒店你还不信。”
张畅愣了片刻,啪一声挂断电话冲到许珝身边:“你!你你你你……!”
许珝叹气:“我怎么了?”
张畅惊慌失措:“你怎么睡在祁老师的房间?!”
许珝揉脖子的手一顿,抬抬眉梢,哦豁,他把这茬忘了。
“咳,没什么,”许珝镇定地推开张畅往餐桌走,“男人互相换个房间睡也很正常嘛。”
他掩饰地倒了杯水喝。
张畅完全听不见跟在许珝身后,他看见的是许珝从祁砚旌房里出来,是许珝脚步虚浮地走姿,是许珝沙哑到需要喝水缓解的嗓音。
张畅两眼一抹黑,痛心疾首:“你们做了?!”
“噗——!!”
十几分钟后,许珝气息奄奄地被张畅从洗手间扶出来。
他被水呛得快要把肺咳出来,又因为低血糖差点咳晕过去,被张畅拖去洗手间拍背干呕又洗漱收拾,回到沙发上的时候去了小半条命。
张畅光速冲好一杯蜂蜜水唯唯诺诺地递上来。
许珝不接,虚弱怒视:“看过甄嬛传吗?”
他嗓子还哑着,看起来虚弱得能马上嗝屁,张畅丝毫不敢反驳,赶紧点头。
“知道静白怎么死的吗?”
“!!”
许珝冷笑一声:“再敢乱说,我也拔了你的舌头。”
张畅惊恐,连连摇头把蜂蜜水往许珝跟前送:“不敢了不敢了,祖宗您喝一口吧。”
许珝确实晕得厉害,想了想不再跟自己过不去,勉强接下了那杯水。
·
祁砚旌的生日派对定在晚上,没有设置直播,好让大家彻底放松。
餐厅虽然是市内最高档的一家,布置却很有上个世纪婚礼酒楼的味道,剧组和节目组的意思,祁老师三十大寿,那是天大的好日子,越喜庆越好。
许珝到的时候,祁砚旌已经在最中间那桌的主座上落座,穿着简洁大方的西服,端着酒杯和三三两两的人聊天说笑。
他身边还有个位置空着,敬酒的人前前后后来了几波,也没人敢往那儿坐。
看到许珝,祁砚旌跟那几人抬了抬酒杯,起身朝许珝迎了过来。
许珝穿着毛茸茸的厚外套,浅棕色的,含着笑看祁砚旌的时候,像只眼睛湿漉漉的小狗狗。
祁砚旌揉了揉他的头发,引他到自己身边那个空位坐下。
室内温度有点高,许珝进来一会儿就开始出汗,脱掉外套搭在椅背,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衣,一下从圆滚滚的小狗狗变成了清瘦的高中生。
他坐在祁砚旌身边,陆陆续续来给祁砚旌敬酒的人也会想捎上他。
祁砚旌把送到许珝眼前的酒杯一一挡开,声线平和却不容拒绝:“他不喝酒。”
来人一愣,随即和大家一起哄笑起来:“祁老师这么护着许老师啊!”
“那祁老师得替许老师喝!”
“寿星好酒量啊!”
许珝坐在原地,看祁砚旌和那些人说笑,脊背挺得直直的,耳根却发红。
又送走一波后,祁砚旌专门给许珝点的滑肉蒸蛋好了,他轻轻抚着许珝的背,在满桌觥筹交错中低声道:“勉强吃一点,垫垫肚子。”
许珝脸颊微红,点点头,很乖地捏着勺子开始吃,吃了一小半后就有些不安分地盯着祁砚旌的酒杯。
祁砚旌察觉到他的视线,笑起来:“想喝吗?”
许珝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祁砚旌,他有很轻微的酒精过敏,但来之前已经吃了过敏药,现在只喝一点完全不会有影响。
“好吧,”祁砚旌把酒杯递到他嘴边,“抿一小口。”
杯里是度数很高的白酒,许珝抿了一点点都被辣地嗓子疼,赶紧闭嘴缩到一边,逗得祁砚旌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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