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垣长得极为妖孽,是一种如妖灵似的男子独有的魅惑,此时微微垂目,眼尾下方浮现出妖异的红色纹路,龙垣便越发褪去了人族该有的鲜活气。
他将长发捋到脑后,声音嘶哑:“小东西,先别着急动手,我很累,且让我歇一歇,就歇一歇。”
秦牧野皱眉看着龙垣坐在了自己对面,撩起温泉里的水洗掉肩膀上的血渍。
一道爪痕从龙垣侧颈一路蜿蜒到腹部,皮肉翻卷,伤口甫一接触到水,就像泼了硫酸一样发黑冒泡。
顶着这样瘆人的伤口,龙垣哼唱着不成调的欢快曲子,从储物灵戒里取出一把匕首,眼睛都没眨一下地将肩膀上发黑的血肉削了下去,仿佛削去的不是自己的血肉,只是木石土胚。
很快,从龙垣身上喷出的血液便染红了温泉池子。
龙垣慢条斯理地将沾染了妖兽毒液的血肉削去,处理好伤口,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舔掉手指上溅上的血渍,将匕首收起来,眼眸一扫,又是一阵放肆地笑:“秦牧野,我问你,你被暗杀受伤的时候,会疼吗?你看,我就不会疼,多可怕啊,就像是一个人形的木偶,哈哈哈!”
“会。”秦牧野看着眼前的疯子任由伤口鲜血直冒,忍不住皱眉道,“收拾一下。”
“这点血你也怕,嗤,果然是个小不点。也是了,你还是个孩子啊。”龙垣依旧笑着,随手打个响指,将池中血液抽出,直接用火焰灼烧干净。
“你至此来找我想做什么,聊天,疗伤?”
纯黑的瞳孔倒映着对面一身狼狈的青年。
龙垣看向秦牧野,前一秒嘴角还噙着笑,但下一秒,他就瞬移到了秦牧野面前,瞳孔不正常的扩大,他拿着方才处理了伤口的匕首抵住秦牧野的喉咙,身体在池水中微微颤抖:“聊天,疗伤?秦牧野,你该害怕我,我夺走了你的一切,你该恨我,要时刻准备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
“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眼神,可笑,你凭什么这么看我,嗯?你不怕我,甚至还要可怜我?真特么可笑,你以为你是谁,我又是谁,我是现在的气运之子,我是龙垣,是你的敌人啊!”
龙垣身上逸散出浓重的杀意,他的笑容越发灿烂,抵着秦牧野的匕首往前一推,一道血线就顺着秦牧野脖颈蜿蜒。
他似乎真的想杀了秦牧野,迎着疯子那双猫一样透亮的眼睛,秦牧野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龙垣的眉心:“离我远一点,还有,说人话。”
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日常不是在发疯就是在发疯的前摇状态。
但做事比天门宗大部分人都有分寸,不论是重生前还是现在,秦牧野还真生不出敌人该有的防备。
至于可怜,的确是有一点,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同病相怜罢了。
龙垣看着连眉峰都没变化的秦牧野,眼底凝聚出风暴,面色越发骇人,但很快,他就放缓了神情。
眨了眨眼,收回匕首,疯子用手指摩挲着秦牧野微突的喉结,笑嘻嘻道:“秦牧野,你好像不一样了,是因为见到我你很开心吗?也是,我们已经两年没见了。”
秦牧野:“……”
论变脸的艺术,他一直都很有一手。
龙垣比秦牧野年长十几岁,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又大又圆,哪怕是满肚子算计。
当他歪着脑袋看过来的时候,也会让被看着的人无意识放松警惕。
然而,这个人比任何人都心黑,这一世秦牧野给金长老传信的小手段,全都是当年龙垣玩剩下的。
这澡洗的真糟心,秦牧野眉心蹙成了疙瘩,他推开越发不着调的龙垣,起身穿好衣服后,他站在上方看向龙垣:“你不该来找我,我已经成了家,你这般作为会让人误会。”
龙垣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片刻后,一阵大笑传来:“哈哈哈,你,秦牧野,成家?你开什么玩笑,你还是个小不点,成家,噗,开什么玩笑!”
龙垣笑到锤墙。
秦牧野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那是你孤陋寡闻,人间界十五成婚本就是寻常。”
龙垣的笑戛然而止,他眯眼上下扫视秦牧野一阵,嘴角一翘:“两年,过得可真快,可真难熬啊。上一次见面你还是个小不点,怎么一眨眼就成婚了呢?你和谁结了亲,那个所谓的天魔?”
秦牧野额上青筋一跳:“有没有天魔存在,你难道还不清楚?”
真就离谱。
若是天门宗众人看到秦牧野和龙垣相处的这一幕,也定是会齐齐说一声离谱到家了。
他们本该是死敌。
但缘分就是那么奇妙,重生前龙垣如疯狗一样咬着秦牧野不放,但也在天门宗下死手时曾救下过秦牧野,最后还配合秦牧野戏耍了所有攻略者,他们总有一种特殊的默契,于是,秦牧野对龙垣也生不出恨来。
第126章 不可攻略10
心魔
龙垣以为秦牧野会因为道骨和天门宗所为恨他入骨, 实则不然,秦牧野被抽离道骨之时还是个没有意识的婴儿,天门宗还做了专业麻醉和术后全面护理, 所以秦牧野并没承受多少剥离道骨的痛楚。
但得了秦牧野道骨的龙垣, 被生生折磨成了疯子。
龙垣生来资质就不同一般,一直被称道的姚擎和金锦等人还不及他修炼速度的百分之一。
因为修炼天赋万年难遇, 龙垣就被自己的父亲当成了操控盘古玉盘的不二人选。
秦牧野出生时,龙垣已经有了金丹修为, 那些修为是他日以继夜勤勤恳恳修炼出来的, 然而刚突破金丹, 龙垣就被抽去了自己的道骨,又被植入一个婴儿的道骨。
秦牧野和龙垣差了十几岁,植入一个婴孩的道骨,对少年时期的龙垣而言, 根本就是一场无法终止的酷刑。
而这一切的起源, 皆源自他的父亲想让天门宗成为修真界第一宗门。
说白了,其实龙垣也是受害者。
至于他这次为何而来……
秦牧野直截了当道:“龙垣,我并不恨你, 以前不恨,现在也一样。你被禁锢在了过去, 一厢情愿的把我当成禁锢你的枷锁, 而今你我各有所求,我失去的, 自会用自己的方法讨回来, 你不必如此窥伺试探于我。”
“你说什么, 窥伺, 试探?还有,你,不想见我?”
龙垣的瞳孔微微一缩。
“你以为,你能摆脱掉我?不可能,因为,我不允许!”
“秦牧野,我们早就形同一体,哪怕你想,你也摆脱不了我,就像我抽离不了你的道骨,你的命运自一出生就和我纠缠在了一起!你我之间,也该是我说了算!”
龙垣一瞬暴怒,身上灵气沸腾,温泉水差点被煮沸。
白雾升腾,模糊了龙垣的面孔,秦牧野看到他眼尾越发妖异的纹路。水汽沾染在龙垣微垂的睫毛上,迅速凝聚成水滴,顺着他的面孔滑落。
乍一看,就像是那个疯子在哭泣。
然而,那只是错觉。
眼前的是龙垣,是那个蛰伏百年,将整个三界玩弄于鼓掌之中,借秦牧野摆脱了盘古玉盘束缚的龙垣。
这个注定会成为无数人噩梦的男人透过水雾看着秦牧野,唇角高高翘起,眼神愉悦惬意,唯有声音嘶哑阴狞。
“你有所求,是因为和你成婚的女人么?我呢,我算什么!从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要你的道骨,你只说不恨我,是可怜我么?”
秦牧野不明白疯子的想法,他淡漠道:“可怜你?何必,要可怜,也该天门宗和修士们去可怜供奉仙家,却随时可能被灭族的凡人。”
微风拂过,缭绕的水汽被吹散,温泉中的龙垣身躯发颤,他贴到池边,伸长手臂想拉住秦牧野。
但秦牧野退了一步,再一次躲开了对方。
“看,你明明讨厌我,却假惺惺的说不恨我,秦牧野,你真虚伪。”
龙垣摩挲了一下指尖,托腮笑嘻嘻道。
习惯了对方翻脸如翻书的秦牧野:“……”
他说什么来着,龙垣在变脸一道的确颇有造诣。
“你说是那就是了。现在的确是你说了算,我打不过你,你甚至还想霸占我的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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