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冉昱便抱起这个报废模型院外走。高文渊连忙端着茶杯跟上。他早在阿昱发呆的时候就闭上了嘴巴,吩咐随从准备一些茶水小食,七少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院闭关。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冉昱一出门就直奔自己的小院,他找寻了一些趁手的工具,开始专心致志第拆解模型。
高文渊也不说话,就坐在一旁喝茶水吃瓜子,倦了就进去表弟的书房睡觉。
眼看着日头已经向西,高少爷的觉已经睡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他才被一声大叫惊醒。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应该是这样!”
高文渊猛地坐起身,手按着胸口,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被吓出喉咙。
多少年了,自从去海西洲游学他就没再受过表弟的惊吓,现在旧梦重温,竟然还有些怀念。
他下了塌,走出房间,看到院中的表弟正对着他那个自制的木汽机转圈圈,不禁莞尔。
“怎么了?你知道什么了?”
“列西煤油车,它为什么不需要煤工增加燃料,我大概知道它的原理了!”
冉昱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跟表哥比划着自己的发现,可惜他表哥是个学渣棒槌,半点都没听懂。
正这个时候,小院的门又被敲响了,一身戎装的崔慎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衣服皱皱巴巴的高文渊,眉头微皱,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阿昱,听说你今日没有喝药。”
一听三哥说起这个,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冉昱瞬间萎靡了下去。
距离兴福楼事件已经过去了半年,三哥竟然还惦记着让他喝药补身,这也对他的身板太没有信心了。
“喝药?喝什么药?”
高文渊一愣,转头问向表弟。
“怎么没听你说过?可是生病了?”
“十一月十五,他当时就在兴福楼。”
妈的。
高文渊朝崔慎挥了一拳。
这是他们从小就习惯的交流方式,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动手。只是当初的高文渊长的又高又壮,虽然年纪比崔慎小,可身量却一点都不输对方。更别说他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的脾气,打架闹事那都是家常便饭,和崔慎对殴从来都不吃亏。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高文渊的拳头被轻松的闪过。两人你来我往对了几招,心中都有些吃惊。高文渊是被崔慎的身手吓到了,以前知道他去了雍西军校,可不知道他这拳头竟这么硬。崔慎觉得高文渊一个纨绔没落下拳脚也是神奇,但却也不准备容忍他继续折腾,出手直接扭住了他的胳膊。
“躲什么啊?”
高表哥一边挣扎,一边阴阳怪气地大开嘲讽。
“你不是阿昱的尾巴么?!怎么这回出事了人没到,以后你离阿昱远点,一点用都没有!”
“表哥你不要这么说……”
冉昱着急地道。
“是三哥救我上来的,他从兴福楼三楼跳下护城河,带着我一路游上岸,我才得救的。”
他又把冉旸算计他的事也一并说了,成功让表哥转移了憎恨目标。
“妈的,冉家那群损贼……”
高文渊骂了一半又觉得不妥,连忙补充道。
“我不是说你们家,我是说冉家那群白眼狼!当初明明是你家高祖好心收留他们,现在反倒把你们家的东西都抢走了,这叫个什么事!?”
“也是没办法的事。”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冉昱已经能够比较客观低看待这场分家析产了。
“阳坡织园的确是各家出资入股的,只不过当初定股额度的时候我爹算得稀松,分家出的股资好多都是我家垫付的,说好了用工或者公中分红代偿。只不过还没到年底分红青州便遭遇了匪患,所有的账目都给烧没了,这笔钱也再说不清。”
当初四分十九支胆敢明目张胆地跟本家撕破脸,也不是完全没有依仗的,手中都留有阳坡织园的股契。只要不说股本的来源,明面上的确是众家入股,最多只能骂他们忘恩负义。
高文渊甩开崔慎的牵制,轻哼一声。
“倒是便宜了那群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斜眼撇向崔慎。
“听说阿昱的工场你有出钱,怎么,也想玩空手套白狼这套?”
要说两人打架不是没原因的,单就高文渊着张嘴,说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崔慎横了他一眼,懒得与他计较,只差人给冉昱端上了药汤。
“趁热喝掉。”
冉昱叹气,接过汤碗一口喝干,然后还得帮自家三哥解释。
“钱是实打实的,我这间工场耗费不少,我手里可没那么多银钱。”
“那你缺多少?表哥我给你补上。”
在和崔慎较劲这件事上,高文渊从来不拉垮,马上找补。
“我手里还有十万,应该够了吧?”
冉昱没吭声。
他可不敢说三哥的出资是二十五万,那样阿元说不定要继续追加,搞得好像在拍卖阿昱一样。
他这个反应却是让高文渊误会了,以为自己说的太少,正要提价却被表弟制止住。
高文渊心中疑惑,阿昱这是造了个什么工场?光是前期投入就这么费钱,这要是建成了,将来怕不是要生产聚宝盆么?!
第36章 谢家转运港
可他也不好继续再跟表弟打探。
这年月,工场里的技术和工艺都是保密的,不知道多少人靠这东西吃饭,问多了反而惹人怀疑。
虽然以他跟阿昱的关系,阿昱肯定不会怀疑他,可是何必要让原本单纯的亲情蒙上一层阴霾呢。
“我刚才说的可是认真的啊。”
高文渊揉了揉手腕,撇了崔慎一眼。
“你的第一家工场,表哥赞助你十万块,等会儿我去银庄取钱。”
“好。”
冉昱乖巧地点头。三哥和钱酉匡的钱都投在土建和招工上了,前段时间购置原材料花费不菲,阿昱现在手头紧张,自然是来者不拒。
“那我把表哥的钱也换算成银股,等工场赚钱了,给表哥分红。”
“哈。”
高文渊哈哈一笑,完全没把表弟的话当一回事。
他连表弟在造啥都没兴趣知道,给钱纯粹是不想输给崔慎那小子。
他高文渊爱钱,爱的是赚钱的过程,赚钱能给他带来愉悦和满足,钱到手了反而无所谓,怎么处理他完全不在意。
唔,也不能说不在意。他在远海贸易许可证上花了不少钱,再加上接下来要做的香料生意,这十万块也算是他能拿出的极限。可他能眼睛不眨地拿出十万给阿昱,高平那一家子花一文他都浑身难受。畜生不配花他高文渊的钱,这是原则,绝对不能突破。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高文渊一直陪着三位客人游览,与冉昱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他们搭船去了仙匀港,那边正在举办海外贸易博览会,据说非常热闹。
兴福楼事件中仙匀郡守因病缺席,反而逃过一劫,从旧京全身而退。是以海外贸易博览会如期举办,仙匀城里张灯结彩,歌舞升平,与其他或紧张或萧条的郡县形成鲜明对比。
“真是个花花世界啊。”
回程的路上,金川苏菲亚感慨道。
“来之都说大雍愚昧落后,我看这仙匀城十分繁华,遍地都是西洋物品,与咱们在海西洲也没什么区别嘛。”
她这样说,谢彼得忽然轻哼一声。
“繁华?那也是从海西洲带进来的。仙匀这地方是运气好,被选作海外贸易港,咱们去看的不也是什么贸易博览会?旁的地方是没有的。你没见里面的东西都是海西人用惯的普通物件,他们还拿来当稀奇货贩卖,可见还是愚昧落后。”
说着,他还指了指窗外的青州城。
“你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大雍,破败萧条,早就不是百年前的光鲜了。”
他这样说,车上的其他三人都不吭声了。
谢彼得的话并不公允,大雍近百年的确没有之前风光,但也绝对不到愚昧落后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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