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方睿轩遇到棘手的事情,大都甩给了闻子乐,闻子乐不知道替方睿轩背了多少锅,现在慢慢地学聪明了。
“闻助教家的三儿子十天前出生的,他要伺候夫郎做月子,向您请了一个月的假呀,您不记得了吗。”
“我不是只给了三天吗!”方睿轩怒道,闻子乐竟然学会偷奸耍滑了!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去找惠明少爷,让他替我去看望一下黄老先生和姚老先生,我忙完手头的事情一会儿就过去了。”专门背锅的不在,就让徒弟顶上吧。
捧砚就知道方睿轩会是这个样子,头也不回地去找沈惠明了。
反正方睿轩是不可能凑上去做炮灰的。
要是那两个老头要他来裁断项羽是不是英雄,他要怎么回答。
他的心中偏向当然是项羽不是英雄,但是这样一来,可不就把姚老头给得罪了。这位可是从官场归隐来的宝贝,参与过会试题目的出题,好不容易才请的,他可不能将人给气走了。
黄乐松,这他也得罪不起。他们方家书院的台柱子之一呢。
至于,从一个方面分析是英雄,另一个方面分析不是英雄,各打五十大板的行为,妥妥两个人一起得罪。
而沈惠明就处在这种两难的境地中。
对他师父这种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的行为已经麻木了。
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列举出了好几条项羽不是英雄的理由,有一两条甚至和黄乐松说过的还有重合。
姚老先生听完说,悠悠地道,“年轻人,有朝气有锐气是好事儿,只是太过自我,有时候会摔得头破血流的。”
沈惠明在姚老先生的威压下,硬着头皮道,“多谢前辈教诲,晚辈受教。”
黄乐松在一旁乐呵呵的打圆场,“年轻人嘛,有自己的想法才是好事儿,跟着别人人云亦云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方睿轩到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三个人相谈甚欢的场景。
姚老先生还特意斜了他一眼,表示已经看破了方睿轩的小心思,方睿轩则像是毫无察觉般加入他们的谈话中。
“我这大徒弟,今年刚中了亚元,马上就要京城赶考了,两年前辈给些建议吧。”推了徒弟出来当炮灰的方睿轩良心发现,要替徒弟某些福利。
沈惠明考中秀才后,沉寂了六年的时间才出来考的乡试。身上当初十二岁秀才神通的光环早就被一年年层出不穷的新秀给掩盖了。
这次一举中了亚元,又让他出了一次风头。
姚老先生哼了一声。
黄乐松则是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喝自己的茶。
“还不谢谢姚老先生,离开前的这段日子,记得多多去找老先生请教。”方睿轩道。
“是,师父,多谢姚老先生。”沈惠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
姚老先生不好拿一个后辈出气,对方睿轩则是没有那么客气了。不客气地数落了方睿轩一顿,说他这个山长,没有责任心,不管事儿,为师不尊,发生了事情竟然找徒弟顶包等等。
方睿轩见目的到达了,任姚老先生如何说,都挡不住心中美滋滋的。
为了大徒弟的前程,他容易吗。
第95章 出师
“明儿现在已经和为师是同样的身份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 此去京城也帮不了你什么, 只希望你能做个无愧于自己的人。 ”沈惠明临行前,方睿轩将他叫到书房中叮嘱道。
会试在明年的春天举行, 现在是九月份,沈惠明就得动身赶往京城了。
“师父教诲,子澄这辈子都会记在心间。”沈惠明恭敬地叩拜了一下方睿轩。
方睿轩赶紧扶起他, “傻孩子,不必这样的, 这都是师父该做的事情。早些年, 我记得曾经和你谈论过,不要牵涉到皇子之间的夺嫡中, 切记切记。”
皇帝已经年过半百, 大皇子都三十多了,这些年朝堂党争已经初具规模。只是现在还是小打小闹尚在皇帝的容忍范围内, 真有一日真的惹怒了皇帝, 就不知道要有多少刀下鬼, 血染京城了。
特别是皇帝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猜忌之心更重。
姚老先生也是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才上书乞骸骨的。
“师父, 昨日姚老先生给了我一封书信,让我到了京城的时候,去拜访姚大人。”
方睿轩一愣,“姚老先生有心了。”
姚家是正正经经的纯臣, 姚老先生当初的官拜礼部尚书,他的儿子姚大人现在是正三品的御史,和姚家多多接触,是有好处的。
“你在京城可以和姚家人多多来往。”
姚老头的脾气怪了点,但是人的确是不错。沈惠明是他们书院第一个有希望考上进士的,多护着点,也算是为书院争光了。
要说以方睿轩的等级其实是请不来姚老先生的,人家主要还是因为黄乐松在方家书院养老,才在方睿轩五顾茅庐的时候屈尊而来。
为什么五顾呢,因为方睿轩请了黄乐松四次,得多情他一次,他才愿意来。
姚老先生肯照顾沈惠明,也是看中了沈惠明的才华,想让他做自己的孙女婿,这才愿意拉他一把。
已经可以预感到,只要沈惠明中了进士,榜下捉婿的时候,很可能被捉到姚家去。
沈大海当初在京城中做生意的时候,用的是一个族人的名字。为了儿子的前程,他这些年已经很少在京城中露面了。
就算他的生意不小心和某个已经站了队的权贵之家扯上关系,那也影响不到沈惠明。
“去看一下你师母和两个小师弟吧,他们昨天就开始抹眼泪了。”方睿轩有些伤感地说。
何止柳生方撞撞伤心,他也伤心。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一个一个地都要离开了。上个月胡志宣被他父亲的一纸书信召回了京城。如今又是沈惠明。
在方睿轩的眼中,这些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却胜似亲生。他在他们身上花费的心血,不比自己两个亲生儿子少。
只是这些孩子是雄鹰,有凌云之志,不是家雀,只想安之一隅。他们应该到更广阔的天空中展示自己,而不是像他一样困守在一个小地方。
沈惠明离开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夫君,清儿娘昨天请我去沈府了。”
“谈清儿和撞撞的婚事。”柳生还没有说完,方睿轩接过话笃定地道。
柳生点了点头。
“那小子不思进取,他哥哥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秀才了,他十五岁才考上了个童生,就想着娶媳妇了,你没有答应吧。”
“没有,我对沈夫人说了,要回来和你商量。”柳生一边替方睿轩按揉太阳穴,一边道。
“嫁娶都要讲究每当户对,若是在撞撞十六岁前,他能考上举人,就是答应了他也无妨。”方睿轩道。
“夫君,这个条件是不是太严苛了。”
“撞撞现在还小,性子还没有定下来,现在就为他订了亲,将来反悔了,岂不是要怪咱们。反正离撞撞还能嫁人还要四五年,这几年也让清儿定下心来,好好读书。若是连这几年他都坚持不下来,我是不敢把撞撞交到他手上的。”
方睿轩不是非要沈惠清考上举人不可,但是最起码要全力奋斗,成功与失败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这个过程中是否做到了无愧于心。
沈惠清情窦初开的时候,方睿轩正忙着书院的事情,没时间管他。等书院建成了,腾出手了,好好收拾了他一顿,沈惠清的心才慢慢放在了书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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