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把地上已经被毁掉的画捡起来,递到霍初宵手里。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霍初宵冲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小姑,没事儿。是我不好,惹奶奶生气。”
他不说还好,一说,小姑眼眶瞬间就红了,拉着他的手,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说:“看你这小手,跟冰块似的。厨房里张妈热着梨汤,快去喝一碗。大雨天的,别着凉了。”
“好。”
霍初宵转身就要默不作声地离开。
霍初鸿却在这时叫住他。
“哥!”
他只能硬着头皮转头:“初鸿。”
“哥,过来坐呀。”霍初鸿笑得像个小太阳,明媚阳光,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坏事坏人会靠近他。
也没有任何烦恼。
霍初宵顶着众人望过来冷漠的目光,闷声道:“不了,我……我出去逛逛。外面雨景挺好看的。”
霍初鸿点点头,感慨:“怪不得哥能搞艺术,我就想不到去看看雨景。”
原本被他哄得乐呵呵的奶奶立刻绷起脸:“少学你哥,整那些虚的,没一点用,白读这么多年书。”
受宠的孩子立刻甜甜道:“知道啦~”
霍初宵站在小花园的凉亭里,望着眼前昏暗阴冷的黑暗发怔。
雨打在他身上,却恍然未觉。
回头能看到祖宅雕花窗户透出明黄色温馨的光,可一丝一毫都落不到他身上。
晚饭已经在进行中了,却没人注意到他不在。
小姑忙工作,没坐一会儿就走了,所以家族里再没人惦记着他。
雨更大了,他半边身子都淋透,青石板反射着淋淋月光,像一道道白色的泪痕。
霍初宵缓缓蹲下身,把自己抱成一个团,开始幻象如果这一个团就是他所有的世界,该多好……
晚上十点,管家照常出来巡查,冷不防看到小花园里蹲着个人,吓得提灯的手一哆嗦。
“……小霍先生?”
离近了,灯打亮那人的脸,他才长舒一口气:“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呀,跟……”
跟个鬼似的,怪吓人。后面这半句他堪堪忍回去,没说出口。平时和保姆们一起笑话这个没人缘的小霍少爷是一码事,当面说就是另一码事了。
霍初宵扶着凉亭冰冷的石柱站起身来,礼貌地笑:“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回去。”
客气小心得像个外人。
他进了客厅,看到保姆们正在收拾桌上的吃剩的瓜果点心,显然家里人在吃过晚饭后又围坐一桌吃喝闲聊了很久。
路过他的家里佣人全都只当路过一个摆件,连个招呼都不打。
霍初宵反倒怕自己碍事,匆匆洗漱就回到二楼最角落的卧房休息了。
他吃了两片安眠药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淋一夜雨的后果来袭,他感冒了。
不过下楼时打了两个喷嚏,又被奶奶嫌弃:“噢哟,怎么大夏天的还能伤风嘞,离我老太婆远点,可别招上我……”
陪老太太吃早饭的大伯也冲他摆摆手,赶苍蝇一般:“初宵啊,有病就赶紧看病去,你奶奶这么大年纪了抵抗力弱你不知道啊?也不懂心疼心疼老人。”
霍初宵只得道了歉,他的早饭自然没人准备,在家待着实在没趣儿,就干脆直接去了公司。
早八点,他几乎是最早签到的员工。这一年来始终如此。
霍初宵简单吃了个鸡蛋,喝了杯感冒冲剂就开始工作,忙着把昨天父亲扔出来的那份策划案修改成型。
他一直忙到下午一点,走出办公室时职工们早都去吃午饭了,办公区域空荡荡,没有人哪怕敲敲门问他去不去吃,用不用帮忙带饭。
习惯了。霍初宵心说,习惯了就不会往心里去。
把策划案重新递交给父亲,他乖乖站在一旁,连打个喷嚏都要看父亲脸色。
气氛沉重的总裁办公室只听得到一页页翻看文件的哗啦声,霍初宵垂头看着地板,头脑放空,开始想象脚边的那块污渍看起来会像多少种图形。这是他不拿画笔后为数不多的消遣游戏了。
数到第十七种时,父亲“啪”地一声把策划案扣在桌上。
霍初宵眼含期冀地看他。
父亲喝了口茶,态度不像往常怒斥他时那样冷硬。
“……这策划案,是你一个人写的?”
霍初宵飞快地点头:“您昨天说的地方我都改正了,还参考了往年的……”
“没有人帮你?”
“当然没有啊,我……”霍初宵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想说我在公司还不如清洁工有存在感,谁会好心帮忙?
可父亲却一拳擂在书桌上,茶杯都跟着晃动。
“说谎!你敢说老沈他们没有帮你?你一个人能写出这种水平的东西来?!”
他说到气头,把文件拿在手中愤怒地甩动,但还是不解气,干脆把它直接塞进碎纸机里。
“爸!”霍初宵冲过去就要救出来那份自己饿着肚子改出来的策划案,可父亲却一巴掌挥到他脸上。
一声脆响。
霍初宵怔怔地愣在原地。
父亲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骂道:“你窝囊,没用,我都能忍。可你居然还跟我撒谎!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干成过什么事?还不如你弟弟!给我滚蛋,滚出去!今天别叫我再看见你!”
碎纸机嗡嗡地运作着,霍初宵一双眼睛渐渐张大,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因为无论说什么,父亲都不会听。
他拖着脚步向门口走去,两条腿宛如灌满了铅的石柱子。
“还有!”
父亲叫住他。
“今天之内,把你那点垃圾收拾收拾,从独立办公室给我搬出去。你弟弟过几天要来公司,那间办公室就给他用。你觉得你天天这么混日子的人,配坐在那里头么?给我搬到大办公室,和普通员工们一起!”
霍初宵收拾自己的桌面时,不少员工都探头探脑地看着。
可他抬头与那些目光对视,还是强撑着予以笑容。他得笑着,不是么?否则的话,更不会有人喜欢他。大家都说讨厌看他垂头丧气的德行。
被他笑容以待的小员工缩回头,和邻桌小声吐槽:“这人真是没皮没脸,都这样了,还笑呢。”
部门总监领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进来,扬声道:“这是咱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大家都认识一下哈,来,我领你认一认老员工们……”
气氛一下活跃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那个灰头土脸的人身上挪开。
总监介绍了一圈,最后才来到刚在新工位落座的霍初宵身边。
“这是……咳,咱们部门一宝,老总的儿子!霍初宵。来,初宵,这位是……”
还不等他介绍,实习生眼前一亮,已经主动跟认生的霍初宵握上手了。
“我知道你!A大美院的神笔霍初宵!”小实习生满面红光,“我是隔壁学校的,你名头可响了,我都听说过你的名字,当初你在课上画画的视频,在我们班女生手里都快传烂了,都说……”
小实习生滔滔不绝着,霍初宵却在众人的视线中越来越觉得难堪。
员工们质疑戏谑地打量他,好像在说:真的假的?
好在总监出面拦下这个小话痨,打着带他逛一逛公司各处的名头把人给领走了。
霍初宵这才松了口气,落座。
只听对面有人交头接耳:“这小子还挺会拍马屁,还神笔……哈哈。”
“听他吹呢,马屁拍到马腿,真有这么厉害,还在这儿干嘛?还不是毕业了没地方要,跑家族企业里当米虫。”
霍初宵匆匆戴上蓝牙耳机,随便点开一首音乐。
不听了……不听了……听不见,就不会往心里去。
当初放弃时,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么?和父母家庭比起来,最爱的画画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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