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站在三人斜对角的黎于安出声,找回自己的存在感,他刚准备从安全通道撤离,就被晏岑出声喊住了,“这位先生,你的手好像受伤了。”
裴意的目光顿时寻了过去——
黎于安的右手食指上淌着一道血线,要是不细看,很容易被人直接忽略过去。
“我们四人回休息区坐一下?好歹处理一下伤口,还有……”晏岑看了看黎于安被灭火干粉连带着弄脏的西装,友善提醒,“西装需不需要换一套?”
“……”
黎于安将自己受伤的指腹藏了藏,眸光明了又暗。
其实魏博有些话说得没错,他和在场所有宾客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今天好不容易托关系拿到了一张邀请函,原本想着给自家快要濒临倒闭的公司拉一份投资合作,但从进场就屡屡挫败。
深感无力的他躲在安全通道抽烟解郁,结果忍不住管闲事、惹得自己一身脏。
裴意和薄越明是出气解决了魏、陈两家,但不知道后者会不会把怒火迁移到他头上来,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黎于安推脱,“不用了,西装不贵,这点小伤没必要处理。”
裴意这辈子最不喜欢欠人情,即便刚刚的他有能力自己解决,但黎于安毕竟选择出手帮忙,还为此受了伤。
裴意迅速上前,用力拉住黎于安不让走,“要止血,我帮你。”
薄越明听见裴意的话,想起自己在浴室摔倒的那一晚上,对方也像现在这般执意要给他处理伤口,一边上药止血,一边还会用指腹摩挲着给他转移注意力。
想到这样的动作又会重复用在别人身上,薄越明没由来地蹙眉,转瞬即逝,“这位先生,不知怎么称呼?”
“黎于安。”
黎于安报上姓名。
他被裴意拽得紧紧的,一时间不好直接走人。
“黎先生,还是跟我们去稍做休息,消毒处理一下吧,刚刚那事多亏你出声帮忙。”
薄越明顺着裴意的想法留客,紧接着又对好友示意,“晏岑,你帮忙给这位先生处理吧,裴意这样处理不好。”
莫名被质疑了能力的裴意,不服气,“我会。”
薄越明隔了层雾的目光再次捕捉到他的方向,淡声反驳,“你不会,处理了也得换人重新包扎。”
“……”
行。
下次要再受伤,谁爱管谁管。
裴意在心底默默记上了一笔,他怕被晏岑和黎于安两个外人看出‘装傻’的漏洞,只好同意让出这一‘处理伤口’的任务。
手腕上的力度一松,拒绝的话也跟着消散。
黎于安目光微闪,不自然地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干粉,“好,那就麻烦了。”
晏岑看向好友,“那我先去喊侍者拿医药箱,你们去休息区等我?”
薄越明应下,又喊,“裴意,过来。”
裴意还记着刚刚那件小事,轻哼一声没过去。
薄越明眉眼涌出一丝无奈,“我看不见,凯叔还没回来,你得带着我领个路。”
“……哼。”
不是戴着导盲眼镜吗?
不是刚刚还在质疑他不行吗?
裴意在心底发出一连串的吐槽,但还是走回薄越明的身边,毕竟两人在明面上已经绑定了关系,也没什么真过不去的矛盾。
薄越明感知到裴意的靠近,伸手试探。
他抬手的位置高了些,指尖拂过柔顺的发丝,不经意间往下滑落到了后颈,再然后鬼使神差般地压了压。
后颈传来微凉的触感,惹得裴意敏感一躲,他连忙抓回薄越明‘没了方向’的手,牵住,“我在这里。”
“嗯,抱歉,走吧。”
薄越明回应,由着裴意带着自己往外走。
他想起刚刚零星几秒的接触,藏在镜片下的眼眸里松出一丝少有的趣味——
软软的。
和揪小猫的触感差不多。
好像还有一颗微微凸起的小痣?
第15章
要再攀扯下去,薄望乃至整个薄家都还要继续丢脸。
于是,薄老先生借着‘身体不适’的名义躲去了楼上的贵宾休息室,还将企图求情的魏、陈两家拦在了门口,显然是打算就此为止。
这样的纷争在豪门圈子里见怪不怪,宾客们保持着一致的默契不再多管,至少在宴会结束前不会再嚼舌根。
宴会厅内。
裴焕看着坐在休息区的四道身影,眉心拢了拢。
“小焕,你看什么呢?”
邓秀亚在宴会一开始就因为裴意的事没了面子,今天全程都和自家儿子待在一块,不想去其他贵夫人面前当笑话。
裴焕挪回视线,趁着四下无人表达轻微不满,“裴意和薄越明的事,你们当时就应该知会我一声。”
上个月,裴焕跟着集团股东出国谈合作学习。
等到一周前再回来,他才听说了裴意联姻的事,对象居然还是薄越明这号人物。
邓秀亚诧异,“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趁着机会赶紧把那傻子丢出去,以后你才是裴家唯一的少爷,那你爷爷的钱还不都是……”
“妈!在外别乱说话!”
裴焕打断了邓秀亚的念头,目光又游离回到了休息区的四人身上,“可你们给裴意找了薄二少,他以前是什么人物,你们不知道吗?”
有能力,有颜值,是多少家争着抢着要合作的、要联姻的对象!
邓秀亚被儿子堵了嘴,“……那薄越明现在不是瞎了吗?躺在医院的薄老夫人估计也没活头了,而且薄老先生明显就不待见他这位孙子。”
瞎了?
不待见?
裴焕微微摇头,反问,“你看薄越明的言行举止像是受到眼睛影响了吗?薄老先生再不待见,那是把他赶出薄家了吗?在场哪位宾客敢就这么小瞧他?”
“……”
邓秀亚答不出来,也从未想那么多。
“算了。”
裴焕压下心底那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得劲,没几秒,他就做出了决定,“妈,我去打声招呼。”
…
宴厅的休息区内,晏岑给黎于安的手做了简单的包扎。
裴意出于刚刚帮忙的好感,凑近看了看,“疼吗?”
黎于安小心摩挲了一下创可贴,嘴上表示,“疼什么?再慢点我的手指就要愈合了!”
“……”
裴意卡壳,难得有些接不上话。
原书用‘要强毒舌’四个字来描写黎于安的性格,这才相处了多久?对方就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薄越明似乎察觉到了裴意的‘吃瘪’,嘴角似有若无地晃了晃。
斜对面的晏岑就开了口,“大家喝一杯?”
裴意看着桌上的深红诱人的酒塔,心思攒动,忽地听见边上的薄越明拦断,“我们和黎先生可以喝,裴意不行,给他弄杯温牛奶。”
“……”
等等!凭什么?
嗜酒的裴意用尽自制力才没当场抗议,小声巴巴,“我、我想试试。”
“你之前在裴家、在宴会上喝过酒吗?酒量行不行?凯叔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万一喝醉了睡着是打算让我带你回去?”
薄越明没有刻意照顾‘小傻子’的理解能力而放慢语速,一连串平静的反问里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
裴意语塞,突然意识到‘装傻’也有弊端。
看见这幕的晏岑推了推鼻梁的镜框,以此来掩饰自己的那点惊讶。
原以为按照好友薄越明的性格,对方会非常抗拒这段联姻、抗拒裴意,就算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极有可能选择‘互不打扰’的相处模式。
现在看来,薄越明对裴意的一举一动看着平静寻常,但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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