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章言夫郎却能做到日日如此。
身体素质不说,就凭这份心意,就已令人感动莫名。
有几位感性擅长诗歌的学子,想要为他们书院新出炉的贤伉俪写几首诗,讴歌一下他们之间伟大又浪漫的爱情故事,于是就偷偷跑去观察章言和蓝因吃午饭。
但面基大概是先前种种美好破灭的第一步。
蓝因的长相,直接让他们失去了想象力。
才子佳人、夫妻情深、恩爱两不疑的光环,啪一下全碎了。
打好的腹稿直接胎死腹中。
古人云,相见不如不见,果真诚不欺他们。曾经沧海难为水,怎么可能是描写一位黑面哥儿。十年生死两茫茫的佳人,不应该是一位销魂断肠已经将要走到人生终点的末路红颜了吗?怎能、怎能如此、如此粗壮呢。
没见到蓝因,光靠想象的描摹,他们还能写出令人惊羡的诗句来。而真的见到了,见过了,就觉得再这样写,真是哪哪儿都别捏。
这些未来的才子们脸皮还不够,没有修炼到可以睁眼说瞎话的程度。
但那之后,书院里隐隐有章言惧内的流言传来,偶尔同窗看的眼神也怪怪的,好像意有所指。
章言直接无视了这些。
因为他的态度太坦荡,大家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他们夫夫的闲话。
不过偶尔也会打趣一句,就比如章言的同桌路翡见章言今日中午散学不去山门找他夫郎,反而和他们一起吃食堂就打趣道,“章兄,嫂哥夫今天没给你送饭。”
“夫郎下午来。”
“哦~”
路翡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嫂哥夫给章兄带什么好吃的。”
“夫郎说会带烧鸡来。”章言淡定地说。
“烧鸡呀,真是羡慕章兄。”路翡食不知味地吃着盘子里的水煮青菜,今日来食堂晚了两步,一个肉菜都没有抢到。在昌平书院不管你是出身贫富是书香门第还是寒门之家,都要自己照顾自己。章言每日都有他夫郎给他加餐不需和人争抢,来食堂吃饭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衬得他们好像饿死鬼投胎,真是让人好气哦。
不就是有什么强壮的会照顾人的夫郎吗?
他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
章言不知道同桌心中对他的羡慕嫉妒恨,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黄昏时分,蓝因背着采茶的背篓,带着两只香喷喷的烧野鸡来陪章言一起用晚饭,章言嗅着蓝因身上新采摘下来的茶叶芬芳,见蓝因头上还有树叶,就知道蓝因没有回家直接过来了,于是就没有留蓝因一起用饭。
“天黑了山路就不好走了,早点回家吧。”章言道。
蓝因不乐意。
他视力好的很,天再黑也看得清路。
比起回到空无一人没有雄主的家,蓝因想和章言多待一会儿。
章言只好使出杀手锏,“别让我担心。”
然后蓝因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晕头晕脑地转身,跟个仪态兵似的一步一步踏着正步回家,让人看得好笑不已。
之后,蓝因每次来和章言一起吃饭,身上都带着淡淡的茶香,还将自己觉得满意的带给章言喝。
章言泡一次,从里头喝出浓浓的闺怨后,直接把茶叶给收起来了。
自己不喝,也不让别人喝。
章言休沐的时候,是蓝因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的雄主竟然放下书本不读书,陪他逛街说话,还会和他做些无聊的事儿,陪着他一起晒茶叶收茶叶。
这让蓝因有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等章言回去上学的时候,因为有了对休沐日的期待,不再整日丧着一张脸了。在看不见雄主的时候,更加努力地漫山遍野找野茶树回去炒茶。
当然,小虫子的脑袋是想不到的,他的雄主这么对他只是不想再被送一堆的闺怨茶了。
休沐归来,休息时间,路翡神秘兮兮地对章言道,“章兄,甲班吴山长的课从休沐前就停了,今日的课又是楚夫子代上的。”
“吴山长可是生病了?”章言道。
吴山长是书院的副山长,章言对书院的夫子未曾全了解,听说过这位山长辞官前做到了知府的位置,游历到云州府,似乎是被昌平书院吸引了,才留下来做副山长的,每三日就会给甲班的学子讲解一次策论。
“吴夫子是被人给气到了。”路翡说道。
章言面露疑惑。
路翡见章言感兴趣,受到了鼓舞继续道,“外人以为吴山长留在昌平书院是被书院文风吸引,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吴山长爱茶,留在昌平书院也是因为在文华镇附近的悬崖上发现了两株野茶树。这两株野茶树大概因为年岁较大历经了风霜,叶子制作成茶叶,意蕴深远,深受吴山长的喜爱。吴山长每年秋季都要花费大量的钱财,请人到悬崖峭壁采摘茶叶。为了确定哪个季节采摘下的茶叶最好,吴山长十几年前就把家搬了过来。前两天去查看茶树今年的生长情况时,发现自己宝贝的茶叶被人给偷偷摘走了,这不就把自己给气病了吗。”
章言沉默,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第055章 识货的人
吴山长已经是六十多岁的高龄, 被偷茶的“小贼”这么一气,往日的精气神顿时委顿,连去给学生上课的心气都没有了, 呆在家中闷闷不乐,如同情谊正浓时失去伴侣的大雁浑浑噩噩孤单影之形影相吊,连妻子的劝慰都不大能听得进去。
前去探望过吴山长的学子,见到吴山长的“凄惨”形状,个个义愤填膺,以笔为刀几乎将那“小贼”千刀万剐, 而甲班的学生更是恨不得亲身去为山长将“小贼”擒来, 以期吴山长能早日恢复元气, 重返课堂。楚夫子的策论虽好, 还是不如在宦海沉浮过二十年的吴山长。
章言默默地路过这些人, 将他们的言论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跟着路翡去探望过吴山长的次日,章言终于决定, 前去找管理书院杂事的田夫子请假。
学生请假, 书院自然要问清缘由,章言脸上无悲无喜,语气不夹带一丝情感, 平铺直叙地说, “家中夫郎无意之中做了件错事,学生回去要带夫郎上门给人赔礼道歉。”
管请假的夫子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打量地看向面前的学生,面无表情不见羞赧或愠怒色,再低头看看学生请假条上的名字——章言。原来这就是在书院小范围内流传过, 夫郎其貌不扬却坚持每日上山为其送饭, 疑似惧内的那个学生。
田夫子大手一挥地准了章言的假, 还问章言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章言谢过了田夫子的好意告辞离去。对着章言转身离开的背影田夫子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就喜怒不形于色,脸皮修炼地都快赶上他们这些老人家了。
田夫子知道章言的事儿,主要还是因为他管理书院的后勤操惯了心,对学生间发生的事情比较关注。知道章言的夫郎和他不太相配,甚至几个本来打算为他们作诗想要让他们的故事流传于世的学生,在见到章言夫郎后就纷纷打消了念头,只因为他们把章言夫郎预想成了绝世美人见到真人反而写下去了田夫子也知道。田夫子不知道这俩人不相配到什么程度,但见章言为了夫郎愿意去给人赔礼道歉,如此宠爱自己的夫郎,田夫子也不由得感叹这个学生人品甚佳,不以貌取人,推荐章言旁听的白夫子的眼光还是这么好。
蓝因今日中午还是准备像往常一样山上和章言一起吃午饭,刚打算出门时遇到了回家的雄主。
蓝因高兴地上前迎接章言,“相公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书院提前放假了吗?”距离书院休沐还有六日,章言突然回家,怎么让蓝因不惊喜。
章言摇摇头,把蓝因拉到房里,问蓝因最近都在哪儿采茶,蓝因自然是一五一十地把他采茶的情况给章言说了。
一边说,一边给章言画图,很快文华镇附近的山形图跃然纸上。蓝因就怕有些地方他描述不清楚,雄主不能理解。
章言见蓝因所画真有路翡所说的那处悬崖,也不再抱有侥幸。他正想询问蓝因这两棵树上采摘的茶叶还没有剩余,就听蓝因给他邀功,“相公,采摘过的茶树我都做了记号,今年不会再去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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