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隐隐听见人肆意散漫的聊天声。
估计觉得帐中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以格外松懈——
果然是看守最薄弱的地方。
那接下来他该怎么留在这里,留下来之后又如何打探传递消息?
是趁着拔营的时候留点记号还是……
宁如深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慢吞吞地解着腰带。
正思考着,帐篷底下突然动了动。
他一低头,就看帐篷边缘掀起。
一只白绒绒的脑袋像是待机已久,终于寻到了机会,窸窸窣窣地拱了进来。
“……”
宁如深和白隼对上了视线:嗨?
作者有话说:
猫猫:这是什么?对讲鸡,捞一下。
轩王:是本王!本王打赏的雄鹰一号啊!
*
陛下:准备捞猫了。
第74章 捞到了
一人一鸟对视几秒。
随即宁如深眼睛一亮, 心头狂喜:
……是谁!是谁给他空投了对讲鸡?
他借着更衣蹲身摸了把白隼,心叹这可真是天时地利鸟和——
正愁无处递消息!
他拍了拍白隼脑袋:等着。
褪掉的里衣刚好能撕一块下来,旁边还有用来点额印唇的朱砂。
宁如深沾了点在指尖, 先报了个平安。
随后回忆着一路被偷渡过来的路线, 参照之前在中军帐里看过的舆图, 以芦马道为起始点,大概标出了大营的地点、营帐分布。
几笔画完后, 他将布条绑在白隼腿上,拍了拍:好了,快去。
白隼抖了下毛, 又鸟鸟祟祟地拱了出去。
…
小片刻折腾, 外面传来大声催促:
“快些!”
宁如深就将手一擦, 把衣裳换上了。
明红的短衣外面笼着轻薄的红纱, 裤筒半透,腰间脚踝环着金铃,外面的裳摆一放便将腿遮住。
他换完牵摆看了眼。
这种衣裳一转起来就会隐约露出腰和腿, 难怪是舞姬穿的服饰。
正在这时,外面又喊了一声。
宁如深将乌发随意一拢,转头出去了。
去到帐外, 门口北狄兵刚要不耐烦地催促,话音陡然顿了下——
只见人乌发红衣, 金铃轻响。
袖间隐隐透出一截莹白的小臂,抬眼间眸光明润, 秾丽又惊艳。
宁如深趁着人发愣没追究他, 开口, “去主帐吧。”
北狄兵一时忘了质问, 转头领路。
主帐中, 贺库王和兰达勒都已就坐。
宁如深一进去,帐中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兰达勒似乎都怔了下,贺库王饶有兴趣地点了点桌面。
……看他做什么。
宁如深扫去:不会真让他跳舞吧。
他看了眼右侧的贺库王,贺库王适时地拍桌,“来!陪本王喝酒!”
他觑着桌上的熏肉,坐过去了。
贺库王说是让他陪酒,但等他落座后,对方就和兰达勒继续交锋了。两人大概是在聊王室的事,用的是北狄话。
宁如深听不懂,自顾自地挑着桌上的水果、肉干吃。
刚吃了个八分饱,帐外突然来人:
“王!有急报!”
贺库王酒盏一顿,起身走去,“怎么了?”
他麾下亲兵汇报了几句,随即就看贺库王面色骤变!胸口猛地起伏了两下,一手将银杯嘭地掷在地毯上,转头看向宁如深——
宁如深咬着肉干:?
贺库王目光阴冷,盯了他两秒又按下些什么,咬牙狠声:
“你那皇帝,还真行。”
说完道了声“走”,便匆匆离了大营。
待人离开,宁如深心跳还有些急促:
什么意思?
李无廷干什么了???
他扭头看向兰达勒,却看后者已经在主座上乐出了声。察觉到他的目光,兰达勒畅快地不吝分享:
“前些天连下大雨,河水暴涨。不知怎么回事,邑水上游的河流突然改了道,直冲阿塞罕驻扎的大营——”
宁如深心头一跳。
蓦地想起出征前两天,李无廷问的那句“十月初六”,还有定下的“五日行至邑水上游”……
他轻轻咽了下:李无廷才是神官吧。
·
兰达勒欣喜了会儿,突然又看向宁如深,喃喃打量:
“运发于水…果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
宁如深迎着他的目光,抽回思绪,故作淡然地嗯了声。
这会儿贺库王也走了。
兰达勒看他还穿着一身舞衣,便摆手,“好了,你先下去把这身换掉。”
话音刚落,一旁副将忽而忐忑,“大王子……那神官的衣服,已经扔火堆里烧了。”
“烧了!?”兰达勒惊怒,“你——”
“属下都是为了大王子啊!”
副将瞟了眼宁如深,小声辩解,“您想,贺库王刚让人穿一身红纱,后脚就听说大营被水冲了,这不是遭了天谴吗?”
他继续,“那红纱在人身上多穿一刻,天谴不是落得更多?”
兰达勒哪能不知道他的小九九。
但又觉得有理,“这天谴不会落在本王子头上吧?”
“哪能!咱们现在不是得利了吗?”
两人在那头嘀嘀咕咕。
宁如深没忍住,“大王子,我可以走了吧。”
兰达勒立马收声,“你那身衣裳……”
宁如深心底紧了下,“怎么了?”
他衣裳撕了一块下来,没来得及处理,要是被人发现就解释不清楚了。
兰达勒说,“士兵找布料绑木生火,不知道那是你的衣裳,就拿去烧了。”
“……”
找布能找到舞姬帐角落里去。
宁如深扫了眼旁边心虚的副将,哪还不明白是谁在搞鬼。
他眯了眯眼:这狗日的。
但幸好,阴差阳错地帮他毁尸灭迹了。
“再给我重新找一身吧。”
兰达勒说,“你这身量…暂时找不到合身的,本王子让舞姬给你改一身,你先将就将就。”
宁如深倒不是很介意穿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没说话,朝兰达勒看了几秒。
兰达勒被看得有些不安,弥补道:
“这样吧,你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熏肉,还是奶酒……”
宁如深心头一动,摇头,“不用。”
他故作随意,“我想去舞姬帐住,里面有大承人。我一个人待着闷得慌,想找人聊天解闷。”
兰达勒想了想,“好。”
双方各自达到了目的。
宁如深很快收拾毯子,心满意足地搬去了舞姬帐里。
…
另一头,大承军营。
刚打完一场漂亮的胜仗,不费一兵一卒就折损了贺库王上千兵马,三军皆精神振奋,气势空前——
然而中军帐里,被他们奉若战神的帝王却不见喜色。
李无廷撑额坐在案前,指节收紧。
烛火静燃,在他眉间的沟壑和低垂的眼睫下落了几分阴影。向来沉静的面色间,罕见地泄露出真实的焦灼。
眼前不断地晃过那道身影。
他指尖微颤,全靠惊人的定力支撑着纷乱的心绪。
静默的夜色中,一道鹰唳骤然划破上空!
李无廷心底一震,抬眼看去。
帐帘很快被掀开,霍勉一手挽鹰大步走进来,手中捏了张还没来得及展开的布绢:
“陛下!有急报。”
李无廷一抿唇,接过来。
他视线在布绢上落了瞬,随即深吸一口气,强行定下神将布绢展开。
雪白的衣料晃得人眼睛一花。
紧接着,就看熟悉的字迹哗哗写道:
『人在狄营,已成神,勿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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