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
这是响彻在顾栖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他整个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在生理性的紧张之后,他却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于是顾栖制止了来自身体上的惊惧,只是等后颈被那只温暖的手掌抓住时没忍住颤了颤。
“这样不乖,是该惩罚的。”
模模糊糊之间,似乎有谁说了什么,但在王血觉醒后的短暂迷蒙下,顾栖根本无暇分辨。
还不等顾栖扭头彻底确认身后人的身份,下一秒就被收紧的手掌捏住后颈,直接拉拽着抓到了走廊尽头的小工具间内。
工具间很小很窄,里面摆着一些打扫工具或是没电的机器人。顾栖几乎是被人按着后颈半趴在那张狭窄的小桌子上,身后的力道很大,让他连扭头的机会都彻底丧失,只能在一片黑暗与静谧中等待着制裁。
原先因为熟悉气息而降低的警惕又回升起来,在顾栖的印象里,监护人从来都不会这样对他。
前不久汹涌着的精神力似乎在缓慢平静,顾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憋气地呼唤道:“是daddy吗?”
身后无人应声,就连前不久还能被感知到的海潮似乎也在顷刻间消失殆尽,没给顾栖任何一丝追踪的机会。
心脏在黑暗里跳了跳,顾栖忍不住推翻了自己最初的猜测,他有些紧张道:“你是谁?你想怎么样?我……啊!”
一句话没说完,狠狠打在屁股上的巴掌让黑发青年后腰跳了跳,却依旧被桎梏着自己后颈的大手死死按在桌子上,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力。
他试图踢腿掀开身后的人,却直接被对方化解了一切的挣扎。
“你干嘛……嘶!”
“放开!离我远点……别打了!”
任由顾栖怎么挣扎,落在屁股上的巴掌没有丁点儿心软,“啪啪啪”几下就叫他眼底浮现薄红——那手劲儿太大了,每一次疼痛之后就是麻木,麻木之后继续连接着痛,不给顾栖任何喘口气的机会。尤其那连接不断的声响,落在安静的工具间内让顾栖在疼痛之余又感受到了几分羞耻。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要是再这样,小心我daddy……”
在这种时刻,顾栖能想到的也只有监护人了。虽然他不想做只会告家长的孩子,但除了监护人,他别无依赖。
“怎么?打不过还要去告诉daddy?”
熟悉的声线响起,瞬间冲走了顾栖心底的紧张和排斥,原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海潮味儿再一次如怀抱揽住了顾栖,龙鲸那庞大的精神力充斥在狭窄的工具间里,早就将年轻虫母溢出来的一切包裹到了自己的怀中。
顾栖屁股发疼,眼底早就红了一片。他想爬起来,却还是被监护人捏着后颈按在桌子上,便只好委屈巴巴道:“daddy,你干嘛啊?还有你怎么在这……”
——啪!
又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没有收着任何力道,落在肉皮上的那一瞬间痛感实实在在,直接逼出了顾栖发红眼尾的泪珠。
“我为什么在这儿?七七,那你不如说说,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捏在青年后颈的手微微收紧向后,于是顾栖也不得不半抬起头。
黑暗的室内他感受到了眼底的模糊,试图借助光线而遮挡自己的狼狈,却不知道身后的人早就看到、听到了一切——龙鲸的五感惊人,一切隐秘的变化都足以被他们捕捉。
在这狭小又昏黑的工具间内,恺因可以看到青年后颈被自己捏出来的印子,可以看到那落在自己手背上的黑色发丝,可以看到对方轻微颤抖的身体;不止如此,他还可以听到青年急促紧张的呼吸声,以及压抑在喉咙里因为疼痛而生出的呜咽。
无声的隐秘之下,某些心思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从恺因自深海下捡回那枚有着贝壳纹路的虫卵,到养着乖巧听话的小幼崽,再到看着对方从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步步成长为漂亮又出色的青年。
可以说这些年里,恺因对于顾栖的宠溺和爱护早已经刻入了骨子里。他以为顾栖一直都会是乖巧的小甜崽,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收到“小少爷失联”的消息。
那一瞬间,要不是恺因理智尚存,汹涌在体内的精神力早就不知道跳出来要搞多大的破坏了。
——在找不到顾栖消息的每一分每一秒里,对于恺因来说就是煎熬,即使他知道被养得很好的小家伙很坚强、也很勇敢,但他依旧恐惧着,他甚至会以最可怕的臆想猜测着结果……
好在他比危险更前一秒找到了某个不听话的“熊孩子”。
在感知到顾栖的方向、一路追过来看到对方的身影,并以自己的精神力收拢了虫母四溢的精神力后,恺因才短暂地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在慢慢回落到原地。但他依旧生气且后怕,无需多想,他就已经决定要给不听话的孩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这是恺因第一次对他的甜崽动手。当然,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被问住的顾栖咬住了下唇,最初的疼痛变成了麻木,本来心里因为监护人不问缘由就动手的气恼瞬间消失,被心虚和无措取而代之。
“我……”
“说!”这是恺因面对顾栖时第一次这么严厉。
对于从小就被监护人捧在掌心里小心爱护的顾栖来说,来自旁人的一万句谩骂都比不过来自监护人的一句斥责。
于是很多年没有哭过的顾栖立马转着眼泪花花,豆大的泪珠在青年满是委屈和苦涩的心情下越流越多,直接打湿了桌面。
这点儿动静自然也瞒不过恺因。
红发alpha原先的怒气戛然而止,不论有多么生气,可只要对方是顾栖,恺因就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啧,多大的人了,还哭?你当自己还是小幼崽?”
放松了钳制在青年后颈的手,恺因的语气还带着生硬感,但早就克制不住的精神力却已经缠绕在青年的周身,又是蹭蹭额头、又是擦擦眼泪,恨不得直接把恺因本人撅过去然后将顾栖抱在怀里。
恺因早就习惯了自己精神力那副没皮没脸的样子,他短暂地在心底质疑了一下为何自己的精神力只亲昵于顾栖,只是因为对方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吗?
他无瑕多思,疑问很快被抛到脑后。
恺因一如青年还是幼崽时的状态,抬手将趴在小桌子上的人提到了自己的怀里,就像是抱娃娃似的。顾栖几乎全然坐在了监护人的手臂上,双脚一高一低悬在半空,虽然心里还委屈着,但手臂已经熟练地缠在了恺因的颈侧、肩膀。
恺因低头看了一眼青年的靴子。
“你打我屁股……”顾栖小声。
大概是哭过一场,自己最信任、依赖的监护人也到场了,原本充斥在顾栖心底的紧张和意外落入这般境地的焦灼全部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放心。
顾栖到底是第一次参加实战任务,在过往顺风顺水之下,这一次的“意外”才令他认识到自己的很多问题。他也会害怕、紧张、恐惧,可当看到监护人后,顾栖却忽然没有那些消极的心情了——他知道监护人很厉害,不论是在多危险的情况下,只要有监护人在,他就可以做到什么都不怕。
像是迷失的幼鸟找到了归途,黑暗中的花苞看到了太阳。
“不打你,你能长记性?”恺因单臂抱着顾栖,在黑暗中将原先缠在青年周身的精神力放出去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同时嘴上也不忘教育某个“阳奉阴违”的小坏蛋,“在家里倒是答应得乖乖巧巧,等我出门了转头就走,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可是原本我们任务马上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那点儿小意外,现在我应该已经回到蔷薇庄园里躺着睡觉了。”
“如果成功了,是不是我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我们七七偷偷干了点儿什么?”
顾栖一窒,小声为自己辩解道:“但是我已经长大了。daddy,莱特蒂斯内出任务的事情并不少见,我不想一辈子都当温室里的小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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