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吐出一口浊气,他忽觉后悔自己竟然就真的这么上来了。
压下心底的隐忧,黑发青年小心地提起裙摆,黑色的小高跟无声地落在了光滑的台阶上。整个罗辛哈白塔足足有十二层,旋转楼梯精妙地镶嵌在塔的内壁,越是向上,那盏暖色的灯就越是亮,直到顾栖的脚踩在了最顶一层的地面上时,才发现身后的雾气距离自己不过一米。
顾栖和银河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将近夕阳了,据那位玛丽女士提供的说法,这位充满了神秘感的暗影大帝作息时间比较特别,白天的时候整座白塔除了秘书长不允许进来任何一个人,据说是怕打扰到他的休息;直到太阳即将落山时,玛丽女士会被委派到楼顶去清理收藏室——每天都需要,每一次进行两个小时,在夜幕降临之时正好结束,然后收拾东西走人。
就顾栖自己计算,他进入白塔到现在不超过十五分钟,但塔顶的小窗户外却已经是满片的夜幕,繁星闪耀,似乎已经进入了深夜。
越来越奇怪了。
顺着狮鹭骑士的说法,整个顶层确实只有一扇门,应该就是玛丽女士口中的“收藏室”,只是当顾栖的手放在门把上时,却忍不住想那位“作息特别且很能睡”、“强取豪夺他肉体”的暗影大帝此番又住在哪里——整个白塔之内,除了顾栖走过的旋转楼梯,再无除收藏室之外的房间。
心底的疑虑越来越重,那些身后的雾气像是在催促着他打开这扇门一般,成缕的薄雾落在了青年苍白的手背之上,卷着丝就想勾着顾栖的手往下按,那一瞬间他猛然抽开了指尖,雾气落空,在半空中抖了抖,四散于空气之中。
很明显,这雾气是活的。
顾栖下意识后退,半被提起来的裙摆下是一截挂着蕾丝边的长袜,黑色高跟的皮带挂在脚踝之上,已经彻底被雾气吞没,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勾着、拢着脚踝上的皮肤,隔着层长袜轻触抚摸。
孟浪得很,但却意外地好像没有什么攻击性,如同岁月流淌过后逐渐趋于温柔的江源,潺潺流动、生生不息,只一点一点地卷着、环着,轻柔地在顾栖的脚踝、小腿上留下痕迹,像是在挽留。
但顾栖并不吃这一点,他心底的警惕已经拉到了最高点,脚下灵活地绕开雾气,抬眼见四周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空地。
“这可真是……”
细碎的嘀咕声从嗓子里溢出来,提着裙子的小女仆牙一咬、心一横,干脆利落地往浓重的雾气里冲,只是下一刻——
“唔!”
有生命的雾气一改最初的温和,它们就像是年长稳重的大家长,看着不听话的孩子调皮而心底无奈,想要教训却又舍不得下手,便只能伸展着手臂,将试图逃开的孩子拥在怀里,用一种坚定的力道告诉他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雾气告诉顾栖说:离开,不可以。
在挣扎之下,自诩是大家长的雾气又无奈又微微气恼着,于是成缕却忽然如实质的雾气像是一道纤长的竹条,轻轻抽在了小女仆的臀部。
——啪。
茫茫白雾之下,除了小高跟挣扎踢在地上的动静,就属这道声音最为清脆了。
顾栖:……草(一种植物)。
整个罗辛哈白塔的内部从底层到顶层,几乎全部被雾气充斥包围着,小女仆才刚刚被雾气卷成的鞭子打了屁股,下一刻又由白雾织就的轻纱揽住了腰腹,半蒙过侧脸,视线模糊。等顾栖再睁眼之际,就发现已经重新站在了收藏室的门口,手指还被雾气挑起搭在了门把手上。
屁股微痛,这让顾栖不爽到了极致。但此刻他无暇多思,只能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一切——
每一处都透露着诡异,这股有生命、有思维的雾气是铁了心地想让顾栖打开这扇门。
小女仆隔判厍暗囊路嗣卦诶锩娴牟A浚秃孟衲切┫杆榈牡鹕袄梢愿杷磺械牧α俊K溃骸啊S游野伞!
无视了眼下的灵异,小女仆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按下了门把手。
入眼是一片昏黄的光,与其说是收藏室,倒不如说卧室来得更为贴切——正对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深蓝色的纱帘垂落在地,零散地飘着几个流苏坠子。左侧是另一片沉甸甸的暗色,似乎还有雾气氤氲,以至于什么都看不清;右侧则是张豪华到近乎夸张的床铺,连接天花板的深蓝色绸帘格外有质感地垂下来,银白色的花纹若隐若现,就像是天边忽明忽暗的星光。
顾栖环顾四周,若要说这里是收藏室,他仅能在窗边看到一个木色的柜架,柔软的天鹅绒垫上放着颗婴儿拳头那么大的红宝石,外边罩着玻璃,在夜色下反射着微光。
如果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收藏”,何须玛丽女士从太阳即将落山之时打扫到完全黑夜?还是说,就连这位“接星舰”的玛丽女士其实也只是其中的一环,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只是银河和顾栖都不知道罢了。
是他们入了局?
这样的猜测浮现心头,顾栖感觉自己可能要真相了。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雾气贴心地关上了,顾栖被困在这间房中,他小心翼翼地绕着可见的范围转了一圈,有意识地忽略了房门左侧久久不散的雾气,它们就像是盘踞在阴影下的巨龙,让顾栖有种只要踏过一步,就会被生吞活剥的惊悚感。
——哗啦。
忽然,一阵细微的水声自阴影处响起,无疑整个房间内应该还存在一个人,只是自始至终顾栖都不曾发现过。
他皱眉,手指下意识摸到了藏在裙下、绑在大腿的匕首。
雾霭沉沉,那片阴影中确实有窸窣的水声传来,并不过分明显,但却固执地守在暗处,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引诱着人亲手去打开它,然后释放出无法控制的恶魔。
匕首缓缓地被从裙下抽出来,顾栖反手握着刀柄,一点点靠近……
在很多古老的故事中、在人类所看不见的地方总是存在着某些非比寻常的生物,神秘、古老,不断地丰富着人类的幻想与好奇,用层层叠叠的华丽辞藻堆砌出了最有史诗感的传说与故事。
那暗涌着的雾气就仿佛是这道传说遮掩自身的面纱,浓郁的雾气缭缭晃动,它背后是一片水——冰凉、清透、深不见底,冷色调的椭圆形石块在雾气下堆出了四分之一圆的弧形边界,上方被朦胧笼罩,下方是清澈的水体,似乎有这座塔那么深。
水池之下,波光粼粼,隐约有一片漂亮的纯金闪过,某些不知名的未知物种划过巨大的尾巴,下一刻立马无影无踪,只留下轻缓荡漾着的水波。
立在水池边颇有种拨云见日的顾栖拧眉,他确信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要么是某种巨型鱼类的尾巴,银亮光滑、密集分布的鳞片闪烁着寒光;要么是某个掉落在水下正闪闪发光的金币,但所有的“见”只在一瞬之间,当顾栖再想抓住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盯着宁静的水面,这一刻似乎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忽然,一只手猛然从水中伸了出来,正好抓住了小女仆系着黑色蕾丝缎带的脚踝。
——哗啦!
半径几乎超过三米的水池中瞬间炸开一道巨大的水花,原先站在边缘往下瞧的高挑身影早就不见了,只有几片脱落的银白色鳞片浮在水面之上,一闪一闪,宛若天边的星辰,带着一种流光炫目的质地。
清透的水下——
顾栖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双脚,巨大、冰凉,起伏的鳞片隔着长袜剐蹭在他的小腿之上,一路把他往更深处卷着。
断断续续的气泡从他的口鼻中溢出,在最初受惊的窒息后,顾栖发现自己很快就适应了水体,就好像他本就为水而生、与水相伴,氧气的需求量在减少,昏花模糊的视线也逐渐清晰。
当他在短暂的几秒钟适应了环境后,立马反客为主,拖拽着潮湿、在水中飘起黑色裙摆,反身握着匕首,敏捷的身形翻出弯月的形状,几乎马上就要碰到卷住自己脚踝的那条尾巴。
这一回,他看清了:是一条银白色的巨大长尾,因为水流翻涌以至于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其本体,细密排列的鳞片呈出边角微圆润的菱形,从大到小,触手之下是一种滑腻的凉,几乎是一种坚不可摧的地步。
上一篇:为你情根深种[快穿] 下
下一篇:我在荒星直播种田爆红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