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正处于觉醒状态中的噩梦之眼被这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蠕动的速度顿时放缓,微微张开的金色的竖线也缓缓合上了。
濋昙疼的脸色苍白,他虽然顽劣,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此罕见地安静起来,整只龙大气不敢出,狭长的狐眼惊疑不定地看着掌心处的竖线,又颤巍巍地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眉心处的金色竖线。
“我不是已经有一只噩梦之眼了么,为什么掌心正中间还会再长出一个,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不合理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于洲作为一只荆棘红月龙,别的荆棘红月龙都只有一条荆棘尾巴,他身上的荆棘却多到数也数不清。
他当年也像濋昙这么大,一觉睡醒突然发现自己的尾巴分叉了,从一根变成了两根,后来又从两根变成了四根,成为龙族唯一一只拥有四条尾巴的荆棘红月龙。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背后也开始长出暗红色的荆棘,然后是手腕、掌心、肩膀、脖颈。
那时候的于洲尚且年幼,没有能力控制这些长出的荆棘,因此整只幼龙像一个缠在一起的暗红色毛线团,那些疯长的荆棘永远像乱糟糟的毛线那样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
随着他渐渐长大,力量渐渐增强,他终于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荆棘理顺,并且还可以把这些荆棘收回去。
这些多出来的荆棘对于洲本人的生活没有造成太多影响,偶尔也可以开发出新的用途,比如荡秋千,做吊床,晾衣服,还可以束缚幼龙,防止濋昙四处捣乱。
对于自己的变异,除了缠成毛线球那几年,于洲一直是非常乐观的。
然而濋昙身上的这种变异却让任何一只龙族都笑不出来,濋昙还是第一次看到于洲如此阴沉严肃的脸色。
于洲捏了捏濋昙掌心处的那只噩梦之眼,隐藏在濋昙掌心血肉之下的噩梦之眼微微一颤,濋昙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弱弱地说道:“你别再按了,感觉很奇怪。”
“很疼么?”
濋昙摇摇头,红着脸小声说道:“新生的噩梦之眼太敏感了。”
于洲收回手,揉了一下眉心:“我会给你再加一个封印,以后要是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还小,没有控制噩梦之眼的能力,会很容易受伤的。”
濋昙坐在于洲的床上,一只脚踩在床沿上,另一只蹬了一下于洲的膝盖。
他眼睛突然一亮,非常兴奋地说道:“总不能还会长出一只眼睛吧,我听季茼叔叔说,你们以前二十五万岁的老族长也只有一只噩梦之眼,那我有两只,是不是比你们的老族长还要厉害?”
濋昙的性格在这时候就能很好的体现出来了,别的幼龙要是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为自身的安危担忧不已,濋昙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有一丝兴奋。
这么小的一只龙,就已经展露出对于力量的渴望,很有一丝疯狂的潜质。
于洲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责怪道:“想什么呢,你的小脑袋瓜里就不能想些正常的东西。”
不好意思,濋昙的小脑瓜就从来没有正常过,一脑子令人拍案叫绝的奇思妙想。
今晚是睡不成了,于洲拿出刚刚收集好的龙血,握着毛笔继续给濋昙画封印,两只噩梦之眼自然需要两个封印,一层一层地叠加上去,估计要画一整个寒假。
于洲的内心不禁有些担忧。
如果濋昙身上再长出一只噩梦之眼怎么办,万一将来濋昙身上的噩梦之眼和他身上的荆棘一样多,他就算不吃不喝夜以继日画上五百年也画不完。
这只噩梦幼龙还真是令人头疼。
上次的龙血还没有用完,于洲拿着龙血晃了晃,估摸着也就还剩两次的量,现在多出一只噩梦之眼,龙血的用量直接翻倍,所有一万年以上的龙族都要受苦了。
“把衣服脱了。”于洲再一次说道。
这会濋昙倒不扭捏了,他下半身衣物失踪,因为幼龙不喜欢束缚的感叹,睡觉的时候连内裤也不穿,上半身就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刚好能遮住大腿根。
把背心一脱,濋昙往床上一趴,蘸着龙血的毛笔在他后背的肌肤上游走,带来一丝难以形容的痒意。
小时候还不觉得,他那时候还把于洲当成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毛笔落在身上就觉得很痒,每次都会扭着身子乱动,又被于洲牢牢按住。
现在他和于洲是老夫少妻,毛笔落在身上除了痒意之外,还多了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味道。
他脸颊通红,鼻腔里是龙血的血腥气味,想到于洲用自己的血液帮他封印噩梦之眼,自己却是这种反应,也没有得到于洲的安慰,心里面不禁有点失落。
他死死地攥紧床单,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低吼,吼完之后又哭唧唧地催促着于洲:“你能不能快点,怎么还没画完呢。”
于洲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以为画阵法那么快,我一个画阵法的都没喊累,你倒是受不了了。”
濋昙只好红着脸,像只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咬着嘴唇揪着床单,蜜色的眼眸眼泪汪汪。
折腾了一夜,噩梦之眼的封印终于画完了第一重,清晨的太阳光透太过窗子洒进来,照的濋昙浑身懒洋洋的。
遮光的轻纱窗帘拉了一半,忙活了一夜的于洲换了一套宽松的米白色居家服,躺在床上小憩。
濋昙悄悄凑了过去,他刚洗完澡,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像只被雨淋湿的雏鸟,顶着一头湿乎乎的小软毛趴在了于洲的胸口上。
胸口突然多出一分重量,十七岁的濋昙脸颊饱满,像一个饱满多汁的桃子,轻轻一捏,那洋溢的青春气息就不要钱似淌了出来。
年轻就是好,眼霜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虽然他们龙族的外貌都保持在年轻时候的模样,可是历经岁月后的眼神充满了时间的痕迹,透着与容貌不符合的沧桑和冷静。
于洲很喜欢摸幼龙的脑袋,龙形态的时候喜欢幼龙头顶上还没长好的小龙角,人形态的时候喜欢幼龙那一头柔软顺滑的发丝。
他像撸猫一样摸着濋昙的脑袋,从前额摸到后脑勺,幼龙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间,微眯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很享受。
于洲在心里笑了两声,顺手挠了挠濋昙的下颚,濋昙顿时舒服的不得了,喉咙里发出了满意的呼噜声。
现在的幼龙就像一只乖巧无害的小动物,獠牙藏了起来,锋利的爪子也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乖乖地趴在饲主的身上。
这可真是难得的温情时刻了,于洲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满足感。
这就是养成的快乐啊!
濋昙打了一个哈欠,比人类牙齿要尖利很多的小獠牙露在外面,他伸出一根雪白的手指戳着于洲结实的肩膀,小声咕哝道:“把手臂伸出来啊。”
于洲侧过头看他,眼神透着一丝淡淡的疑惑:“伸手臂干什么?”
这还用问!
漫画里都是这么画的,主角受哪次睡觉不是被主角攻牢牢地搂在怀里!
怎么于洲这条龙就没有一点自觉呢,真是想一想就来气,都知道玩养成,怎么就一点不懂如何哄老婆呢!
怎么会有这样不解风情的木头啊!
濋昙板起小脸,阴恻恻地说道:“我说伸手臂你就伸手臂,问那么多干嘛?”
对于幼龙时不时的神经,于洲已经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现在的不想理解,他这只成年巨龙已经被磨炼的十分淡定了。
他无奈地伸出一条手臂,布料柔软的居家服下面是他那十分漂亮又十分兼具力量感的手臂线条。
濋昙枕在他的手臂上,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十七岁的幼龙觉得很快乐。
被于洲精心养大的噩梦幼龙没吃过苦,龙生最烦恼的那段时间是知道自己是于洲的童养媳的那一年里。
现在这个小小的烦恼已经消失一大半了,剩下就是在心里默默吐槽老夫少妻的日子不好过。
人类相差二十多年就会产生代沟,他和于洲可是相差了一万三千七百五十五岁呢!
于洲这种成年巨龙的性格已经定型了,他就是一块很好看很好看的木头,剩下的都得濋昙自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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