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群问:“你朋友?”
“不是,”沈舟然回头看路,“走吧。”
季淮被堵在路上,眼睁睁看着他跟另一个男生撑着一把伞走远,眼底翻滚着深不见底的汹涌情绪,捏着伞柄的手背青筋暴起,坚硬的塑料硌进掌心,皮肤发白。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离得然然那么近?
他们为什么可以同撑一把伞?
无数个问题盘踞在心口,嫉妒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理智全无。
“让一下让一下。”有人挤开挡道的季淮。
季淮被撞了下,伞没拿稳,半个身子瞬间暴露在雨幕中,淋了个湿透。
视线一转,看到了另一辆车进了停车场,而下来的人,正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郁言璟。
季淮捏紧了伞柄,眼神一下子沉下来。
他来这里干什么?
郁言璟撑着黑伞打开副驾驶,一个人出来,没有被雨淋到半点就躲进了伞的陪护下。
季淮眼眸一眯,看清了第二个下来的人。
——是秦霜鱼。
两人说了什么,前往食堂。
季淮想也不想,大步往食堂走去。
他不能让然然意识到郁言璟的身份。
绝对不能。
他可以接受然然不喜欢自己,厌恶自己,那是他应得的报应。
但他永远无法接受,沈舟然喜欢上另外一个人。
那会让他发疯。
第54章
“真难以想象, 你竟然会来食堂吃饭,还以为你觉得全世界除了无菌房都是肮脏的。”秦霜鱼推门进了食堂,跟后面的男人开玩笑。
郁言璟语气平静:“不是你要来。”
即便是问句, 在他口中也像陈述句一样没有起伏。
秦霜鱼显然已经习惯他的冷淡:“是我要来,但没想到你会陪我。喂郁医生,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冷着张脸, 笑一笑怎么了。”
说到这他突然意识到:“我还真没见你笑过,笑一次我看看。”
虽然两人的初遇并不愉快, 但他在郁言璟无底线的包容中已经重新拾起了自己大少爷的脾气,甚至对他更任性一些。
因为郁言璟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可下一秒。
“我不会。”
“嗯?”
郁言璟淡淡看他, 眸子始终没有任何情绪。
秦霜鱼不可思议:“你说你不会笑?怎么可能啊,笑不是人的天性吗?人想到开心的事不就会想笑吗?”
开心的事?
郁言璟思考了下, 什么叫开心。从生理角度讲, 是由于多巴胺等神经递质的释放刺激了神经中枢。但他知道,秦霜鱼不是在问这个。
唯一一次类似的感受他记得,是他被采生折割, 剃掉手指盖毒打一顿后,路人看他可怜给了一个包子, 那个包子被他藏起来吃掉了。
但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少了那个包子他说不定会死,死了解脱才值得开心。
不,不应该死。
死了,他就找不到他了。
郁言璟看向秦霜鱼的目光由冰冷一点点染上病态的炙热。
秦霜鱼毫无察觉,正在满食堂找位置, 他眼尖看到一张空桌子,赶紧挤过去。
“这张桌子没人!”
“我们坐这里。”
两人同时出声。
秦霜鱼抬头。
李不群扯下挂在脖子上的耳机, 解释道:“不好意思, 这个位置我们已经占了。”
他拿起一早放在桌子上的钥匙示意了下。
“学长?”沈舟然走过来, “你来食堂吃饭?”
秦霜鱼本来因抢不到位置沮丧的心情在看到他时立马放晴:“学弟!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沈舟然问李不群:“介意拼桌吗?”
李不群说:“不介意。”
秦霜鱼笑着对他比了个谢谢的手势,朝沈舟然眨眨眼:“那就多谢了,不过我还有一个人。”
他对后面喊:“郁医生,你人呢?”
“在这。”
郁言璟出现的同时,李不群原本放松的姿势紧绷,警惕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秦霜鱼回头:“诶?”
桌子是四人位,李不群说有人,那就是没郁言璟的位置了。
“那......”
“抱歉,我来晚了。”
一个人匆匆赶来,坐在了最后的空位上。
郁言璟冷冷看着位置上的人。
秦霜鱼惊愕:“季淮?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淮对郁言璟扬扬下巴,眯着桃花眼,凉凉勾唇:“先来后到的道理郁先生懂吧?这里没你位置了,但你可以站在一边看我们吃。”
郁言璟说:“如果我不呢?”
“郁先生是想抢?”季淮一口一个先生的喊着,但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
郁言璟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如浓到化不开的墨。
两人一时气氛紧张,四目相对。
他们的争端跟沈舟然没有关系,他用叉子拌了拌今天的轻食,轻轻蹙眉。他不喜欢吃豌豆粒,偏偏今天放了好多。
左手被李不群轻轻碰了碰。
李不群冲那两人的方向微扬下巴,示意他快点想办法,他们看起来可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沈舟然也顺着望去。
感受到他的目光,季淮后背一僵,心底浓烈的感情简直要冲破束缚,叫嚣着想靠近他,想多看看他。
......想爱他。
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不吃饭就走,把位置给需要的人。”沈舟然淡声开口。
郁言璟无动于衷,反倒是季淮,沉默几秒后率先收回目光,看向他:“我很需要这个位置,然然能让我留在这里吗?”
语气带着恳求。
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沈舟然了。
他怕自己会失控,又怕沈舟然那冷淡如陌生人的目光。
秦霜鱼顿住。
季淮......吃错药了?
“别那么叫我,”沈舟然说,“随便。”
然后低头往外挑豌豆,不再看他们。
心里的情绪根本无法平复,反而因为他冷淡拒绝的态度翻腾得越加厉害。季淮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丑陋扭曲的一面,低头应声。
“好,你不让我叫,我就不叫。”
秦霜鱼愣愣坐在那里,完全忘了反应。
作为同类人,或者说作为同样都心高气傲的人,他自觉非常了解季淮。季淮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他骨子里是自卑的,所以任何不自尊的行为在他看来都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引人发笑。
但现在,他在干什么?
他在讨好学弟吗?
“季淮,你......”他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诚然,季淮活该,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学弟的事。
沈舟然注意到他还没打饭,问:“学长不吃饭吗?”
“啊?哦,吃饭,”秦霜鱼回头看了眼郁言璟,眼神犹豫,“我觉得我还是带回宿舍吃吧。”
郁言璟制止了他的动作,从口袋里拿出饭卡:“我回去。”
饭卡伸到眼前,秦霜鱼伸手去拿:“也可以,那你记得一定吃饭。”
他很久不见学弟了,加上季淮的变化,确实想留下来多呆一会。
沈舟然抬眸,想说靠近西门新开的窗口有早茶,秦霜鱼应该会喜欢,目光却定在了郁言璟拿饭卡的那只手上。
郁言璟正侧着手递卡,所以他很明显可以看到,那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有个不大不小的黑痣。
餐叉跟餐盘相撞,发出的清脆声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季淮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不对,紧张问:“怎么了?”
他注意到郁言璟的动作,自然也看到了那颗黑痣,心下一突,侧了下身子。
视线被挡住,沈舟然淡然捏着叉子往嘴里送了块牛排:“没拿稳。”
季淮仔细盯着他的表情,发现没有异样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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