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然看周围都在聊天,没人注意自己,就把音量调小,手机放在耳边点开语音。
沈骆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似乎因喝了酒,声线比往日要低沉很多,略带沙哑,萦着丝丝笑意,尾音绵长:“行啊,想来就来,我在这等你。”
沈舟然揉揉耳尖,回了个好。
“是在跟家人报备吗?”
沈骆洲从镜子里看了眼对面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的陈曦兮,把手机放在台子上,慢条斯理洗干净手抽纸擦干,这才开口:“陈小姐怎么不在包间里?”
看他回避自己的问题,陈曦兮耸肩:“老爹跟其他叔叔谈生意,我又听不懂,就出来透透气。”
透气来卫生间?
沈骆洲没有拆穿她,把用过的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轻轻颔首:“失陪。”
掠过她径直走回包间。
陈曦兮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油盐不进啊。”
她其实今晚上根本不想爱参加这个饭局,就像自己说得那样,老爹跟别人谈生意她根本听不懂,什么市盈率,什么主板市场,她听得头都大了,她就一个学设计的,也太为难人了。
但陈总还是把她拽了过来,看到沈骆洲的一瞬间,陈曦兮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是另类相亲啊。
所以饭局的前半场,陈曦兮一直在观察对方。
像她这个圈层,身边是不缺优质男性的。但像沈骆洲这种,还是少见。
他在饭局上很少说话,但父亲,和他的朋友们很喜欢跟他聊天,问他问题。沈骆洲确实话少,可每次开口都一针见血,直中要害。
与人意见分歧时也从不脸红争执,情绪稳定地分析利弊,逻辑清晰。
是个成熟稳重,有事业心也有能力的男人,还不抽烟,喝了酒也不失态,听说目前单身甚至从未有过暧昧对象。
简直就是天菜。
陈曦兮已经到了适婚年龄,觉得合适就想试试,万一自己成功拱到白菜了呢?
但很可惜,天菜对她没看法,整场下来态度不冷不热,甚至有意保持距离。
看来要寄了。
陈曦兮一边叹气,一边回包厢。
却得知沈骆洲要走了。
陈总在挽留:“不再坐一会?我们刚聊到你前不久看好的文化产业,还想从你这里取取经呢。”
“不了,”沈骆洲理了理衣领,“家里有人在催。”
他这句话刚说完,陈曦兮就想歪了。
联系那一通电话,难免不会让人想到女朋友查行程然后让他早点回家的戏码。
不是单身吗?
陈总倒是想到了可能是他的弟弟,笑了笑:“那今晚先这样,等改天再约。对了,小兮刚才她妈妈也催着她回去 ,不如你们……”
沈骆洲看了陈曦兮一眼:“我帮呀打车。”
陈总一噎,他其实是想让沈骆洲送陈曦兮回去的,只好退一步:“好,小兮记得坐上车后把车牌发给我,回家给我打电话。”
其他人都笑他是女儿奴,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紧,话锋一转又说小兮确实优秀,长得也漂亮,在外面得多留心眼保护好自己诸如此类。
沈骆洲当没听到是在点自己,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小姐,走吧。”
……
沈舟然打导航到酒店的时候,刚下车就看到了沈骆洲的身影,他站在出租车前,对身边一位女生说了什么,随后后退一步,看着女生坐进车里,关门,车辆驶去。
“哥。”
沈舟然喊他。
沈骆洲回头,看到了他,走过去:“来这么早?走吧,我的车在那边。”
沈舟然“嗯”了声,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他回头去看那辆出租车,好奇道:“你认识的朋友吗?”
他记得沈骆洲很少有异性朋友,见过的几个大部分也是商业精英,跟刚才那位看上去活泼外向的女生都对应不起来。
沈骆洲极快看了他一眼,说:“不是,是陈总的女儿,刚回国。”
“陈总的……女儿?”沈舟然默默重复。
相应的记忆跳出来。
他记得之前打电话时,沈爸沈妈说过要给沈骆洲相亲,对象就是陈总刚回国的女儿。
他问沈骆洲是不是一个人。
沈骆洲沉默几秒,点头:“是。”
沈舟然便不说话了。
他刚才看到沈骆洲送女生坐上出租车,只觉得两人关系一般,毕竟沈骆洲跟女生保持着一定距离。
但现在,不知为何,他心情莫名有些糟糕,甚至对那个连脸都没见过的女生生出一丝排斥。
“哦……那你今晚是来相亲的?我是不是不该来找你?”他压下心头的异样,询问道。
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古怪。
两人的脚步渐渐慢下来。
“不是,只是一次普通的饭局,”沈骆洲偏头看他,只能在夜晚隐约看到他柔和的侧脸,“怎么了?小乖是不喜欢我谈恋爱?”
沈舟然明知他看自己,就是不转头回视。
掌心却出了一层汗。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不高兴的原因,就是不想让沈骆洲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中秋节哦,中秋快乐!
第69章
月亮沉沉挂在天幕。
凋敝了最后一片枯叶的行道树立在路旁, 静默成一座雕像。
两人气氛沉默。
他们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有风从他们之间穿过,沈舟然打了个哆嗦,似是找到了话题, 自言自语道:“好冷。”
说罢将羽绒服的帽子带到头上,压了压,遮挡住大半张脸, 表情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我们走吧, 回车上。”
他急切地往前走,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但他身后只有沈骆洲, 静静插兜站在那,背影几乎要跟夜色融为一体。
半晌, 沈骆洲轻轻呵出口白气, 垂眸挡住眼中越发浓郁的情愫,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一摁,对面传来汽车解锁的响声:“蒙头走什么?找错方向了。”
“……哦。”
沈舟然尴尬咬唇, 换了个方向。
沈骆洲帮他打开副驾驶,示意他进去。沈舟然没动, 他挑眉看他。
“要不我来开车吧,”沈舟然犹豫,“你好像刚喝了酒。”
沈骆洲沉默几秒,坐进副驾驶,“我忘了。”
沈舟然前几天刚考出驾照, 除了教练车只碰过沈骆洲给他买的那辆车,坐上驾驶座后显得很紧张, 还没开起来呢就觉得自己要晕车了, 下颌紧绷。
“……你可以吗?”沈骆洲默默把刚扣好的安全带解开, 去拿手机,“我还是找个代驾吧。”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沈舟然点火,紧紧抓着方向盘,换挡,踩离合,准备出车位。
车辆纹丝不动。
沈骆洲盯着没拉下来的手刹。
沈舟然:“……”
他伸手要摁下去,被沈骆洲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语速都快了:“你别动!”
沈骆洲说什么都不可能让沈舟然再开车了,他现在甚至都怀疑原书中的车祸是沈舟然自己导致的。
他捏了下眉心,语气有种四大皆空的空茫:“你下来吧……把钥匙拧上,我找代驾,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沈舟然下意识想要抵唇轻咳遮掩自己的窘态,抬了下手,没抬起来。
他视线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手刹上,而沈骆洲的手紧紧攥着他的,不让他往下按。
沈骆洲的掌心附在他的手背上,温暖干燥,带着他的体温,一点点给冰凉的指尖染上热度。
空气中冷冷的木质香渲染开来,尾调佛手柑苦凉的气味好像一瞬间分外明显,熏着淡淡的酒香,仿佛连气味都可以让人沉醉,无孔不入地入侵着空间里的另一个人。
刚刚因为沈骆洲那句“不喜欢我谈恋爱”而升起又被强压下去的悸动,找到了裂缝,悄悄钻出,强势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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