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然默默听完,给他哥竖了个大拇指:“哥,如果你不继承家业,真的很适合去当程序员。”
“嗯?”
“非常擅长找bug。”
沈骆洲卡了下,哭笑不得,手撑着额挡住半张脸:“你真是……”
小乖不擅长讲笑话,他知道他在逗自己开心。
索性如他所愿,抛下那点情绪:“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不用再纠结,最坏不过是把所有可能都尝试一遍。”
沈舟然“嗯”了声,轻蹭过去,看沈骆洲没有反对,将下巴枕在了他肩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依赖地缩进他怀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声音又轻又慢,能抚平世上的一切焦躁。
“哥,你上次在办公室问我,要不要谈谈。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会发生车祸了吧?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他根本不敢想沈骆洲忍受了多少煎熬。
“我不说的理由,跟你不说是一样的。”
“好别扭啊。”沈舟然轻声叹气,不知道是在吐槽自己还是沈骆洲。
但有些情绪是需要别人分担的。
讲出来之后,一直压在心上的无形的石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咕噜咕噜滚下山。
“人生而自由,却永远处在枷锁之中。很难有人真的抛却所有感情衡量对错,做出选择。我知道你只是很在乎爸妈,考虑了很久才决定隐瞒。”
嗅着淡到几乎要消散的佛手柑的苦凉,好像能从中汲取力量,沈舟然心下安稳:“还有你啊哥哥。”
也很在乎你。
沈骆洲很轻地笑着,尾音绵长:“好,还有我。”
沈舟然乖顺点头,亲昵地拿下巴蹭了蹭他的肩窝,像一只无声撒娇的小兽,全然依赖着禁锢他、却也保护他的黑龙。
沈骆洲说:“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爸妈,你同意吗?”
“还是我来——”
“不用,”沈骆洲不想让他亲口说,那无异于对沈舟然的二次伤害,等于让他再次回忆起那糟糕的两年,“交给我,嗯?”
“好。”沈舟然又点点头。
“不早了,明天还要当寿星,睡吧。”
“好。”
沈骆洲走出他的卧室,对还在讨论明天怎么宣布沈舟然身份比较有震慑力的沈爸沈妈说:“爸,妈,能来书房一趟吗?”
沈爸沈妈对视一眼,皆在儿子脸上看到了严肃。
是发生很不好的事情了吗?
沈骆洲倚靠在书房的博古架上,上下破抛着一枚硬币,看他们进来,站直身子:“有件事,我想代小乖跟你们说一下。”
他讲了两人刚才的聊天。
当然,考虑到父母的接受能力,他没说这是一本书,大家都是书中的人物。而是说沈舟然在苏醒后得到了一段有关自己未来的记忆,会在年底发生一场车祸。
半晌。
“所以你说,小乖之前不是小乖?而且还……会在两个月后出车祸?”沈妈妈看上去根本没办法接受,愣愣重复沈骆洲的话。
沈骆洲点头。
沈妈妈急急追问:“那、那他还会再发生这种事情吗?”
“不会再变了,小乖会一直是小乖。”他给了肯定的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我说呢,我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沈妈妈又哭又笑,一时无法控制情绪,“我之前还气他恼他,我真是糊涂……连儿子被那些孤魂野鬼占了身子都不知道。”
连沈爸爸都叹气,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愧疚:“怎么什么破事都能让这个孩子摊上。还有你说的那个车祸,到底怎么回事?”
“对啊,那个车祸能不能避免?严不严重?小乖会怎么样?”
沈骆洲说:“只是走个形式,不用太担心。”
他把硬币扔给沈爸爸,看他接住:“而且事物都有两面性,车祸是一切事情的结点,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能是小乖自己来安排。”
没有剧情,没有角色设定,一切都是自由的。
沈爸爸合拢掌心,握住那枚圆圆的硬币,金属硌手:“你说得对。”
沈骆洲“嗯”了声,抛下一枚深水炸弹:“现在还剩最后一个问题,小乖的亲生母亲,找到了。”
沈爸沈妈:???
沈妈妈已经震惊到麻木了,下意识重复:“找到了?谁?”
沈爸爸倒是想起前不久网上的动态:“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才放出那个消息的?”
沈骆洲“嗯”了声,跟他们讲了整件事。
现在相关微博的热度已经控制在了小范围,确保一定的讨论度,又不至于铺天盖地引人逆反。
那条微博真的是被限流才让郁言璟有了可乘之机吗?
当然不是。
沈骆洲知道网友们最想看什么。
一个事件抛出,发酵,扩散,临在高|潮前迎来反转,掐住蛇的七寸给予致命一击。
这样起承转折的戏剧效果,远比平铺直叙更有用。
水已经被彻底搅浑了,唐霏以后就算拿出更有力的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这个话题带来的热度会不断反哺沈舟然,给他带来流量和曝光。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吃到教训的网友不会再轻易战队被带节奏。
一石二鸟。
沈爸爸坐在他对面,开口说:“小乖的亲生母亲,唐霏,你确定她提前知道了所有事情,并且没有制止?”
沈骆洲又“嗯”了声。
沈爸爸把那枚硬币放在桌上,发出轻微咔哒声,眼中闪过一道精明冷光,收起笑容的他才像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沈氏掌权人:“那确实也不能怪我们做事绝。”
唐霏往后在大众面前将永远无法被认可她就是沈舟然的亲生母亲,没有人会相信。
沈妈妈脸上也没了一贯的温和,面无表情:“小乖想不想认下这段关系,那是他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唐霏,不配当一个母亲。”
她话里带着很明显的排斥。
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突然被一个陌生女人跳出来抢,还是以这种方式出场。
简直闻所未闻。
“选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小乖,千万别刺激到他。”
“他比我们看到的要坚强很多。”沈骆洲看着那枚硬币在灯光下幽幽的冷光,静静垂眼。
光是知道车祸这一事后能隐忍到现在没有崩溃,这一点,就足够窥见沈舟然内心的强大。
但怎么办,他的心很疼。
很想告诉小乖,自己是可以依靠可以倾诉的,有些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消化。
沈骆洲想,是他做的还不够。
“过几天吧,过几天找个机会……”
沈爸沈妈离开了书房,他们需要好好消化这个消息。
而沈骆洲还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天上的月亮,安静的像一尊雕像,眼神明明灭灭,最终归为一片寂静。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他才回到卧室。
第二天,是沈舟然的生日。
他昨晚早早睡下,睡眠质量还不错,今天不至于掉链子。派对下午开始,中午吃完饭要去做妆造。
今天的早餐,是四个人一起吃的。
沈舟然站在楼梯间没立刻下去,有些踌躇。
大哥应该跟爸妈说了自己的事,那爸妈的反应……
还没等他想完,沈妈妈就看到他了,喊他下来:“小乖起床了?快过来吃早餐。”
“哦,好的。”沈舟然下意识应声。
只是还没走到位置上,就被站在那里的沈妈妈紧紧抱了个满怀。
“嗯……妈妈?”他试探出声,回抱住,动作受限只能用眼角余光打量沈妈妈的脸色,发现她眼睛又红又肿,眼里还有红血丝,脸色憔悴。
该不会是……哭了一晚上吧?
沈舟然想到这个可能,心生愧疚。
沈妈妈抱着他,而后松开,捏捏他的脸颊,柔声喊:“小乖。”却良久没有后话,顿了顿,笑着说,“你今天二十岁了哦,是来妈妈身边的第十九年,看,都长这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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