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好奇的。
牧星朗不想理神经病,但好奇心让他开了口:“为什么?”
霍四勾着唇笑起来,只是漆黑眸底却像泛着冷光,“因为哥哥拆穿我了啊,以前明明也有人拆穿过,但没有人会信,怎么哥哥随便做了个局,事情就不一样了呢?”
“还是哥哥魅力大啊,让人总想看着你,听你说话,”他说着顿了一下,略作思考后又加了一句,“我觉得让你看着我会更好。”
牧星朗忍无可忍地正过脸觑着他,目光不悦,“霍四,你能不能正常点!”
霍四笑得更开了,“瞧,哥哥这不就看我了吗?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滚开。”
“就那么讨厌我?我可是就算被哥哥坏了好事也没有生哥哥的气呢。”霍四说完,笑容渐渐敛了下来,他低垂着眸,下齿轻轻咬着一点唇瓣,眼尾慢慢发红,上面仿佛有了湿润痕迹。
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模样。
就像最开始见识到的无辜柔弱惹人怜惜的白莲花形象。
牧星朗纳闷地看着他,怎么有人可以如此自如地切换,眼尾说红就红,说哭就哭,若不是他早就知道霍四什么德性,恐怕也能轻易被他骗到。
牧星朗默默看他,不言不语,看他要装到什么时候。
“哥哥果然是不吃这套呢,你知道吗?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只要这样做,就能得到比别的小孩更多的糖果和宠爱,比起别的小孩,大人们也更愿意相信我。”
“好奇我为什么在孤儿院?”霍深直接解释了,“因为我不像霍深,他有个好妈妈,即便被人抛弃,依旧肯带着他相依为命的好妈妈,而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说难听点就是个靠身体换取钱财的夜场小姐,他生了我,可惜霍启振不要,她没能上位,我就成了拖累,五岁那年她跟别的男人走了,把我送到了孤儿院。”
霍四说到这里又看向牧星朗,“看到你站在霍深面前替他骂霍启振的时候,我真的是很嫉妒呢。”
“霍启振刚愎自用却也是个多疑的人,你的那些话他正在怒头上不会深想,但之后一定会让人查清楚,我本来就在霍氏权力边缘,这次怕是被哥哥害得又要下跌一层了。”
“哥哥,你不该也可怜可怜我吗?”
牧星朗:“你自己做的事就该想到事发的后果,别赖我身上!而且我说了别叫我哥哥,烦不烦!”
霍四笑看着他,并不听劝,“只是想显得特别一点。”
牧星朗:“……”
牧星朗:“你哥哥满地都是,特别个鬼啊特别!”
霍四:“但我最喜欢的人是哥哥!”
“你喜欢的人还少吗?谁稀罕你的喜欢!”牧星朗简直想抓狂,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
霍四被戳破,是没有一点该有的尴尬,他的话一本正经还理直气壮,“我是喜欢很多人,他们每个人也都有值得我喜欢的地方,但哥哥哪里我都很喜欢,喜欢到想成为你,想和你融为一体。”
话音落下,霍四灼灼看着牧星朗,在青年越加不耐的目光中,他抬起了手朝青年那张极致出众的脸上伸去。
另一边,偏厅内,不相干人等都退出去后,霍启振沉着一张阴鸷老脸许久没有说话。
霍深也不急,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个具有绝对权威性身份的人。父亲,这个词生来就压在儿子头顶,他可以是依靠,可以是遮风挡雨,也可以是掌控打压利用和泄愤。
霍启振就是后者。
“你什么意思?”沉默中霍启振终是开口问道,“我把你接回来尽心培养,给你母亲提供高额医药费,费了这么大力气得到的就是你的猜忌和怀疑?”
“霍深!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还是打定主意要跟我斗争到底?”
霍深一时没有回答,并不是因为畏惧霍启振此时的威势,而是他想到俞真,他的母亲。
霍深回到霍家的时候已经二十岁,对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对抛弃他母亲的父亲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孺慕之情。
霍深把这些当做交易。
他回霍家,随霍姓,霍启振帮助他和俞真渡过难关。
哪怕最后依然没有治愈的可能,他也希望俞真可以用任何治疗手段活得久一点。
她从来不是遇到困难就放弃的人。
霍深知道,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那时候能给他们希望的只有霍启振,霍启振要他拿出本事来,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废物儿子,而是可以将霍氏振兴壮大的儿子。
既然如此,那霍深就让他满意。
学业、事业、人际应酬、各种各样需要一个继承人做到事,霍深都要比别人做得更好。
一开始霍启振的确是满意的,给他和俞真最优越的待遇,霍深也心生过感激,只要俞真好起来,过往的事情就永远当过往,他会用尽心力替他发展霍氏。
但这个时间太过短暂,仅仅是一年,霍启振态度变了。
一面是满意骄傲他的成绩,一面是嫉恨他的优秀年轻强盛的身体,他的衰老让他变得更加喜怒无常。
“跪下”几乎成为霍启振单独面对他时的口头禅。
他当然得跪,他还有太多东西需要指望他,俞真一次又一次的化疗,特意请来的专业顶级医疗团队通通都不能有任何意外。
霍启振却没有就此满意,他不仅要看他跪在他脚下,还乐于欣赏俞真生命的疲态,以此让自己变态的心理得到满足。
第二年夏天,俞真有了起色,他也成功拿下一个大项目,最值得喜悦和庆祝的时候,霍启振把他叫到书房再次叫他跪了下去,那一次他抽出皮带将他打了一顿。
那年霍深已经从学校正式毕业,他随后被外派到别的省市,再赶回来时是被通知俞真病危了。
霍深抬眼看向霍启振,回答了他的问题,“你做的那些事在她面前说的话,不会永远是秘密。”
霍深也是许久之后才明白,俞真弥留之际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再也不用顾忌谁究竟指的是什么。
霍启振每一次都会把他跪在他面前的样子描述给俞真,告诉俞真他是如何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反抗。
俞真后来是自己放弃了,为了他。
霍启振听到这句话,浑浊的眼里冒出笑意,脸上皱纹挤在一起,桀桀桀的笑声听上去古怪至极,“原来你都知道了啊,俞真这么快死了我真的很痛心,如果她现在还在,你也不会跳得这么高。”
用俞真牵制霍深,霍深牵制俞真,没有比这更好用的方法了。
“你知道她看你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有多生气吗?哈哈哈,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霍启振想到当时的情景,似乎还能感到当时的愉悦,“俞真比我还年轻呢,死得这么早真的是可惜。”
“霍启振,”霍深站了起来,男人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微微倾下,黑沉锐利的眸光直逼对方的眼,“你这张嘴,我也会让你后悔生了它,试试吧,不是想要把我拉下来吗?可以从现在开始。”
“不过别担心,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会尽义务给你养老,在你晚年躺到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我会让人给你装一面镜子,让你随时可以亲欣赏自己逐渐老去流逝的生命。”
“你、你、咳咳咳混混账!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咳咳……”
霍深眼神也没动一下,在霍启振的谩骂中转身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想到那个在外面等他的青年,霍深原本冰冷凝结的心开始一点点回暖,还有之前那股特意被他压下的汹涌情绪,此刻又翻滚着席卷而来,甚至比上一次更加无法抵挡。
霍深加快了脚步,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在此刻却显得分外遥远。
终于,他拉开了门,青年的身影跃入眼帘,但让他不快的是,一同出现的还有另一个碍眼的东西。
而那东西的手,正被他心心念念的青年攥在手里。
霍深盯着那只手,深邃漆黑的眼底仿若有乌云翻滚,开口时声音危险而低沉:“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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