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支,本子我不要五分钱的,我要两毛钱的这种,给我来一打。铅笔也给我换成最好的。”
有了钱就是有底气,宋知时爽快地下单,然后直奔食品区去。
只是看见这些家伙什,他就傻眼了,什么油盐酱醋的……他又不当家,哪知道家里缺什么啊?
营业员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同志,要买点什么?看看。”
宋知时架不住这热情,只能说:“呃……那就都来点吧,什么油盐酱醋的各来一瓶,给我打包好了。”
“行。”
宋知时又转到边上糖果区。
这年头糖可是紧俏货,到了年节根本买不着,不如趁现在囤点。
“同志,这多少钱一斤?”
他刚刚地大手笔让边上的销售员有些吃惊,同时也更激动地介绍起来:“这个三毛钱一斤,这个五毛一斤,来点不?”
宋知时看了一圈,都是些普通糖果,比不上之前范国威那边买的奶糖,不过聊胜于无。毕竟来市里的机会也不多,宋知时索性就称了几斤,都是七十年代最流行的糖,比如什么牛皮糖,梨膏糖还有果汁糖。
打包的空档,周围几个售货员不知何时凑到了一起,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宋知时隐约听到有自己的名字,只是没当回事。
终于,几个人中派出了胆子最大的一位姑娘出来。
她怯怯地走到宋知时身边:“小同志,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姓宋?”
宋知时一愣:“你认识我?”
“真的是你!”那售货员显得特别高兴,说话也开始结巴了:“我、我还怕我认错了呢,不止我、认识你,我们几个都认识你呢,你是那天革命化肥厂吹口琴那小伙子是不是?”
那售货员说完,其他几个售货员也跟过来了。
比起刚刚卖糖块的售货员,眼前这一批明显年轻许多,在她们的七嘴八舌下,宋知时也大概了解了情况。
“是我。”
“那就没错了,你是不是叫宋什么时来着?”
“对,我叫宋知时。”
“对对对,宋知时,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男人孩子都特别喜欢你的表演。
“宋同志,你本人比舞台上更俊。”
“你要买什么尽管说,就是再难弄,我们也给你弄来。”
宋知时没想到只是一次国庆巡演,自己居然在市区都有了名气,还是走在路上都能被认出来的那种。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而且他还真有东西要买,宋知时问:“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那售货员扬起骄傲的笑脸:“当然,我们对接海市幸福百货商场的,很多稀罕物都可以弄来。”
“真的吗?正好我想买张床,我看你们这里没有摆,还以为商场没有呢。”
宋知时说完激动地看着几人。
这下轮到刚刚那个售货员说不出话来了:“床、床……床?”
其中一售货员笑得乐不可支:“哈哈哈,小芳,叫你说大话,咱们商场哪有床啊?”
宋知时一听,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商场没有床卖,他还得另想办法。
还是刚刚称糖块的上了年纪的售货员看不过去了:“你们这群小年轻,嘴上说话没个把门,对其他顾客也这样?”
几个售货员惭愧地低下了头。
那售货员又道:“宋同志,我们只是个小商场而已,将将比供销社大一点,哪有床这么大件的家具。”
宋知时一想倒也有道理,床这种大件家具,真不是一般普通家庭消费得起的。
这时服装区也来了一位售货员,她看宋知时在大部分区域都下了单,唯独没有去她那里。她负责的展柜东西贵,光顾的人一直都很少,便迫不及待来展示一番:“我倒是听说延安路有个木匠,要不你去那里看看?”
还真有木匠,宋知时一喜,连忙道:“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得谢谢几位姐姐的指点。”
宋知时几句话哄得几个售货员“咯咯”笑个不停。
“说谢就不用了,你们文工团啥时候去大剧院表演啊?”
这年头商场是国营单位,售货员都是吃公家饭的,工作矜贵工资还高,家里也都是有家底的,看一场演出或者电影,对她们来说真不算什么。
“这个我还不能准确地告诉你,得回去问问我们队长。”宋知时才刚转为正式演员,还不知道文工团对接下来的演出有什么安排。
临走前,宋知时又去了服装区转了一圈,又相中了两双军绿色的解放鞋。
正好一双给顾淮,至于另一双嘛……
负责服装区的售货员乐得合不拢嘴,这解放鞋可不便宜,她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卖出去一双,这一下子就卖了两双,顿时又给宋知时出了不少主意。
只是如此一遭,宋知时的钱包再度瘪了下去。
寻着售货员给的地址,宋知时一路摸到了市里一个偏僻小巷,这里都是平房,路况也不好,就是这个年代众多家庭的真实写照。
“笃笃笃——”宋知时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
只是脚步声到门口就停了,仿佛人就站在门后,可就是不开门。
不得已宋知时只能小声喊了一句:“王工在吗?”
里头没出声,但宋知时知道人还在,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这时,一道苍老的老声:“你是谁?找他干嘛?”
宋知时把售货员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我是百货商场一位姓杜的阿姨介绍过来的,她说我报她名字,你就知道了。”
终于门栓动了动,里面走出来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他一条腿似乎有些跛,在门口张望了一番,发现没人,这才让宋知时进去。
宋知时:“……”
怎么跟个地下党接头似的。
老人家里十分破旧,房子半塌不塌,屋内仅有几件家具,还缺胳膊少腿的,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木匠的家。
宋知时疑惑间,老人开口了:“我就姓王,是个木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打张床,要票吗?”这也是宋知时千方百计想找个木匠的原因,这年头买家具都需要家具票,他上哪弄票去。
王木匠说:“不用,我这里只收现钱,你准备给多少?”
“一般一张床要多少钱?”
王木匠看了一眼宋知时,可能觉得他年纪小不抗事,便随口扯了一个数字:“少说也得要十块钱。”
宋知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要一般的床,我是有要求的,价格方面不是问题。”说着他从兜里拿了一张大团结递给对方。
王木匠耷拉的眼皮顿时被撑开了。
多少年了,他没遇见这么大手笔的客人。
宋知时看他举着钱,看了半晌又摸了半晌,最后才默默收起来。
王木匠开始重视起了眼前的少年,他谨慎地问:“你真要找我打床?”
“当然是真的。这就是定金,做好以后送到陕甘煤矿,运费我出,你可一定要好好做,这很重要!”
这是他送顾淮的第一件正式礼物。
收了钱,王木匠态度恭敬了很多。
“您有什么要求?”
“首先要大!”
“大?双人床?”
双人床?
宋知时眼睛一亮,是啊,就顾淮这大块头,确实得双人床才行。
双人床多舒服,在上面想怎么睡怎么睡,想怎么滚怎么滚。而且顾淮那房里什么家具都没有,放张单人床也太小家子气了,他都睡了那么多年行军床,这张大床就当是补偿了。
“对,双人床,越大越好!”
“然后木料一定要好,这一张床可要睡好几十年呢。”
“是是是,这个您放心,我打的家具,木料都是我亲手选的。”
“还要豪华,我是说做点花样出来,您懂这些吗?”宋家以前的老宅有很多架子床,是江南样式,一张床抵一个房间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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