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没进海里,还能从海里出来吗?
感觉怀里人的害怕, 北辰王紧紧环住他的腰, 低声开口:“我用性命发誓,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桉盐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虽然并不繁华, 却十分热闹。
九色鹿第一次来到人类生活的地方, 眼眸里都是好奇, 他从狐裘披风里微微探出头,看见沿街贩卖的冰糖葫芦,更是眼前一亮。
是裹了糖的山楂,林蕴曾经跟他说过,他还没有吃过呢。
九色鹿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北辰王道:“现在不行,到地方再给你买。”
九色鹿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买,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银子吗?可是他有银子啊。
九色鹿从随身的小香囊里拿出一块碎银,给男人看,表示他有钱,可以买很多冰糖葫芦。
北辰王眼眸含笑:“不是银子的问题,是小鹿长得太好看了,我讨厌其他人看你,”他视线落到香囊里的草编蚂蚱上:“这是小鹿自己编的吗?真好看。”
九色鹿摇摇头,表示不是他编的。
北辰王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似笑非笑,没有说话。然而等到了地方,九色鹿抬手在腰上摸了摸,发现自己整只香囊都不见了。
他慌慌张张地去找男人,男人让下属退下,半点不顾有话要说的九色鹿,将人抱进怀里,放到书案上肆意亲吻。
深吻过后,他才冷淡开口:“东西是我扔的。一个破香囊,也值得你这么慌张。”
九色鹿气得浑身发抖,他就知道这男人不能信,他凭什么扔他的东西?就算是只破香囊,那也是他的东西,他凭什么扔!
他狠狠地咬向男人肩膀,咬出血才觉得痛快。
九色鹿从未如此恨自己不会说话,如果他会说话,他就可以大声骂这个人,或者跟他吵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通过啃咬来发泄自己的恨。
北辰王脸色不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与内心的妒火相比,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他扔了那只香囊,换来的是小鹿的全部,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想起郑楚青,只会记得他的唯我独尊,他的坏、他的好,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了。
北辰王一只手捏住九色鹿下颌,低头又深深地吻了下去,他扫开书案上的所有东西,将人压到案上,誓让九色鹿从今以后心里只有他。
这一晚过后,九色鹿单方面开始了冷战,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他不出来,北辰王就进去陪他,反正这宅子是他的,他想进去,没人敢拦。
九色鹿气得要死,但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宅子确实是人家的。他拦不住,只好冷着脸,不管男人如何讨好,都不给反应。
在桉盐呆了三天,第四天,一行人在渡口上了船。船是普通货船,除了十几个船员外,就是满舱货物。
九色鹿跟在男人身后,看着船老大抬手对男人恭敬行礼,顿时明白这船老大是男人的下属。
船老大不敢乱看,毕恭毕敬行完礼就退下去。
北辰王牵住九色鹿的手,向船舱走去。船舱不大,尽头是一间十分雅致的房间,一看就知道是给男人准备的。
九色鹿进了房间,就要抽出手,谁知男人握得十分紧,不管九色鹿怎么用力,他都纹丝不动。
北辰王坐到榻上,手微微用力,九色鹿就跌进他的怀里。
“锈刀说你早上只吃了半个果子,饿不饿,我让人送吃的进来,”他补充:“是最新鲜的野山楂和地榆,刚从雪岭里运出来的。”
九色鹿冷着脸没有反应,男人一天不向他道歉,他就一天不原谅他。
北辰王挑眉:“真不吃?”见九色鹿无动于衷,他叹道:“好吧,我特意让人裹了糖霜,本来想让你尝尝这新做的果子的,既然你不喜欢,我只好让人扔了。”
裹了糖霜的果子?
九色鹿微微一动,不行,他还没有原谅这个人,怎么能吃他的东西。
“可惜了这蜜糖果子,刚做好就要扔了。”
九色鹿眼眸睁大,蜜糖果子?
他连忙摁住男人手背,蜜糖裹的果子,怎么能扔。
在船上的日子十分无聊,九色鹿每日除了吃吃果子,看看江水,就是跟男人冷战。
男人似乎很忙,每日有半日在舱外,和他的几个下属商量事情,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这一日,北辰王在房间里陪九色鹿,突然门外传来锈刀恭敬的声音:“公子,家里来信。”
北辰王皱皱眉,他低声说了句“你先睡”,给九色鹿掖好被角,扯下帷幔,向房门走去。
房门打开,锈刀恭敬地递上信,北辰王打开一看,神色冷淡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他关上房门,转身来到书案前,毫不犹豫地将信放到烛火上烧掉。
烧完信,他坐到床边,抬手理了理九色鹿湿透的长发,微微弯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在船上的最后一日,九色鹿在船舱最底下发现了一只被关在铁笼子里的狼。
这只狼十分虚弱,腹部皮毛上占满了血迹,听见陌生的脚步声,立刻抬起头去看九色鹿。
九色鹿愣了愣,他看向男人,北辰王道:“这是狼王,我母亲的生辰快要到了,我想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见九色鹿情绪不对,北辰王握住他的手,拇指摩挲他雪白手背:“怎么了?你见过狼王?”
九色鹿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心底空茫地想,狼王会成为生辰礼,是因为他是狼王,男人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是九色鹿吗?
如果他不是一只九色鹿,男人还会喜欢他吗?
九色鹿一直逃避的事情,此刻避无可避的放到了他面前。
他从没问过男人,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一只九色鹿的?他跟他在一起,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九色鹿突然没了接着逛下去的兴趣,他抽回手,看也没有看男人一眼,转身一个人离开。
北辰王微微愣住,他不明白小鹿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挺开心的。
廊道上,神弓手与其他几人看见九色鹿,纷纷恭敬避让。他们对九色鹿的态度,就是恭敬,无视、忌惮。
九色鹿回到房间,他躺到床上,思绪杂乱,心头涩然。
一个人坐到床边,九色鹿不想理会,他转过身,将被褥盖到头上。
“小鹿,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最忌讳有事瞒着对方,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想我伤害狼王?还是想到了雪岭,想回去。”
九色鹿闷闷地想,他们才不是夫妻,没有拜过天地,没有拜过父母,算什么夫妻。
北辰王:“你可是害怕我母亲不接受你?别怕,我已经写信告知母亲关于你的事,她很喜欢你。”
九色鹿拉开被褥,坐起身,他用一双漂亮的眼眸看着北辰王,无声地问:“我是一只九色鹿,你也告诉她了吗?”
北辰王这才明白小鹿的不安和害怕,他抬手轻抚九色鹿脸,眸色深沉:“她一直都知道小鹿的身份,我会知道小鹿是九色鹿这件事,也是她告诉我的。”
九色鹿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问下去。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离开了雪岭,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有男人的孩子,他能逃回去吗?
就算逃得了,他也不敢回雪岭,这个男人对雪岭太过熟悉,他能逃得了一天,却逃不了一辈子。
北辰王将九色鹿抱进怀里:“我知道你怕我别有目的,但我用性命发誓,当我在木屋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再没想过伤害你。”
深夜,京城的一座宅子燃起了灯火。
北辰王将九色鹿从马车上抱下来,一路抱进他的房间,将熟睡的人放到床上,他扯下帷幔,熄灭烛火,来到屏风一侧,更衣进宫。
翌日醒来,看见陌生华丽的房间,九色鹿已经没有多大反应。
锈刀恭敬解释,说公子回主宅去了,中午才会回来。
九色鹿点点头,用了几个果子,喝了点水,走出房间。
这座宅子不大不小,房间雅致,庭院竹海幽深,很有山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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