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松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
旁边人看了眼他,说:“听局里人说,这次任务你留得挺久。”
陈落松没有多说,只简单说:“答应了一些事,走不开。”
他转头问:“你这次来有什么事?”
男人说:“来看看情况。”
他没说看什么情况,或者实际上是看谁的情况,一张脸上的笑并不轻松。
“去喝一杯吗?”他说,“你连续工作太久了,需要休息一下,挺久没聊天了,就当叙个旧。”
第43章 歧途魔子(一)
知道叙旧不会只是单单叙旧, 陈落松点头,算是同意了去喝一杯。
说是喝一杯,他就真只喝了一杯酒, 硬生生把本来就没有倒太满的酒杯从头端到尾。
坐在对面的人确实不止是叙旧, 更多的是提起了局里最近发生的事。对方严格来说并不是局里的人, 但是因为关系密切,所以对局里的事有知情权, 也比较清楚。
至少比他清楚。
对方说了最近有员工从一线转到行政的事。
一线员工就是指的进入书里世界进行任务的员工, 据说转组的员工是因为在任务途中意外死亡,半途结束任务醒来后, 经过局里评估, 这名员工已经不能再次进行任何任务,所以只能转到行政岗。
执行任务的员工进入任务世界后会拥有特定的身份,成为世界里的一个人,照理来说也会有生老病死,也有发生意外的可能。但是因为知道设定和剧情,大部分意外都能避免, 这次转岗的员工还是第一个在任务里意外死亡的员工。
也正是因为这个员工, 局里终于确定,在任务世界里意外死亡会对员工在现实中造成伤害,造成的伤害对日常生活和身体没有太大影响, 但会对精神造成一定的冲击, 从而让人不再具备进行任务的条件。
听坐在对面的人讲着,直到对方说完后, 陈落松笑了下, 说:“怎么想起给我讲这个?”
男人视线在他略微扬起的唇角边停了一下,之后又移开视线, 说:“这不是怕你乱来。”
陈落松倒不认为自己会乱来。放下手里酒杯,他看了一眼时间,之后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坐在对面的人也跟着看了一眼时间,站起来道:“去我家吧。”
“你家离这边太远了,我住的地方刚好离这边近,”他说,“医院也在附近,明天早上去工作之前还可以再去一趟医院。”
他家确实离这边近,不需要开车,过了两个马路就到小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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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开门,开灯。
换上拖鞋,陈落松跟着人进了屋。男人带他进了一个房间,说:“这是你的房间。衣柜里有睡衣,之前的时候想着你可能会来这边住两天,那个时候准备的,放心是新的。”
陈落松道了声谢,转头看到了放在一边柜子上的一叠外层裹了红色丝绒布和缀了压制干花的纸张。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男人笑了下,说:“你应该不记得,这是之前准备的请柬。”
他说:“婚礼取消后我一直在忙,忘了处理了。”
陈落松确实不记得。因为不了解,婚礼的事他没有过多参与,全权交给了雇的负责人和对方。
他在这里暂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在天亮起的时候就离开。
时间还早,他去医院看了一眼,之后直接前往工作的地方。
昨天晚上睡得比较晚,但已经足够休息够,加上并没有喝太多酒,脑子算得上清醒,能够思考,也能够工作。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下一个任务的资料已经送到。
一手撑着脸侧,他低头看着屏幕上不断闪过的文字和图像,眼尾垂下,眉梢微动。
——
雨夜。
四处都是不断的雨声,风吹得树影摇晃,一片漆黑中,树林里雨声中夹杂了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微弱,轻易淹没在雨声中。
树林之上,几道黑影迅速从上空略过,带起的破空声顺着空气向远方荡去。
几道黑影瞬间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在树林里不断蹒跚着向前的人瞬间失去所有力气,重重倒在混合着枯叶的泥地里,血污混杂着污水,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
雨水打在身上,已经激不起任何感觉。疼痛逐渐淡去,连带着温度也感知不出,躺在地上的人睁着的眼睛里的瞳孔逐渐涣散,再也聚焦不得。
会死在这。
尽管意识已经模糊,但躺在地上的人还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会就这么死掉。
风雨声在荒郊野岭显得更加直接又明显,天上阴沉一片,黑暗侵吞了入眼所及的一切,最后连带着将奄奄一息的生命也完全覆盖。
“啪嗒——”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已经完全模糊的视线里隐隐透出一丝暖色的光亮,耳朵里传来的雨声像是被隔绝在了什么之外。
眼睛彻底闭上之前,模糊的视线清晰了瞬间,地上的人看到了在风中不断摇晃的灯笼,还有灯后映着光亮的眼。
“……”
磅礴的雨声中,暗色树林里,一盏灯笼摇摇晃晃,穿过树林和原野。
一夜风雨未停,到第二天清早的时候,天色仍然暗沉一片。
风雨拍窗,屋内一片温暖明亮。
躺在床上的人睁眼,视线清晰后,看到的就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没死,还活着。
周霁没能坐起。动一下后牵扯到全身的伤口,完全动弹不得,也没有力气,只能保持这样的动作继续躺着。
记忆还停留在昨天晚上一路被追到荒郊野岭的时候,他还记得冰冷雨水拍在脸上,滴进眼睛的刺痛感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却很温暖,视线范围内能够看到的墙面和木柜看着老旧,但干净,很显然是有人常住的地方。
“醒了?”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是很温和的声音。
周霁转不了头,只能略微侧过眼,看到一个人影走进视线范围内。
对方穿着身再普通不过的长袍,但是穿法很不普通,或者说是一通乱穿,只要看着像模像样就好。
对上视线的瞬间,看到带着略微笑意的浅色瞳孔,昨晚的记忆回笼。
他好像被人救了,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想要说什么话,但不仅身体动弹不得,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动了下开裂的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
“说不出话就不用说。”
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脸上的伤,陈落松转身去一边的木桌上拿过药膏放在床边,伸手给人涂了两下。
往好的方面说,好在原本住在这的人是个病秧子,屋里的药多,伤药和治风寒这些常见的药都有,还做了分类,想用就能用。
躺在床上的人一张脸带着未脱的稚气,尽管表情是超乎这个年纪的麻木无生机,但依旧可以看出应该还很年轻。
看上去比他遇到周小开的时候还要小。
涂了药,他起身走向厨房。
这里接触到的都是之前没有了解过的东西,但好在跟着书里的描述做,至少能做到简单的生火和煮饭。
只是书里没有说过具体的穿衣的方法,昨晚的衣服已经打湿,他换了套,但不懂怎么穿,于是成了这样。
灶里的火燃着,烟尘的味道从里面逸出,陈落松咳了两声。这两声像是牵扯到了肺部的什么地方,咳起来后没完没了,胸口跟着传来烧灼样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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