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的时候他去得晚, 算是不太忙的时候早一些,但也早不到哪去,通常都在天黑之后。
所以当他一反常态在上午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有些惊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看着人走进病房后带上门,医生站在走廊,看向跟着人一起来医院但没进病房的人,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一起跟来的是秘书和助理,来过这里几次,已经和医生算是认识,回答说:“陈总今天要去国外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医生眼睛略微睁大。
猜到他会觉得惊讶,秘书并不觉得意外。
不少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是这个表情。大概是因为刚进病房的人长久以来的表现让不少人出现了错觉,觉得他会被躺在床上醒不来的人套住,一直留在这个城市,留在这个城区。
但已经一起共事了太多年,他们清楚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仅是病人的半个家属,也是陈家唯一的顶梁柱,肩上承担着几代人积累的家业,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他一向看得清楚。
医生感叹咂嘴:“有钱人真辛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医院院子里的树的叶子长得越发茂密,今天阳光很好,落在叶面上,照进室内。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太一样,陈落松坐在床边椅子上,没有看躺在床上的人,也没抬头看向窗外晃动的树叶,只低头安静看着手上的文件。
低头看了眼表,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他暂时把文件放在病床边,拿出从秘书手里接过后就随手放进口袋里的笔,签了字。
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安静空间里被不断放大,熟悉又自然。
“……”
在视线范围之外,躺在床上的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动。
重新收起笔,拿过放在床上的文件,陈落松身体略微前倾,顺带撑着床站起,站起的时候碰到了瞬床上的人的手。
收回手,他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啪——”
手腕传来不轻不重的重量,陈落松转过头,浅色瞳孔看向握住手腕的手。
短暂安静后,房间里传来一道简短声音。
“周小鸡?”
阳光明亮,照亮病房里的每个角落。
文件重新落回床面,原本站在床边的人被带着向后,一只温热手掌陷进脑后发丝,之后是熟悉的呼吸被夺的窒息感。
——
距离说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病房外的秘书和助理低头看了眼表,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简单呼出一口气,秘书起身站到病房前,伸手准备敲门,轻微脚步声响起,之后房间门猝不及防打开,出现了前不久走进病房的人的脸。
或许是错觉也不一定,秘书晃眼看去,总觉得对方一身衬衫看着有些凌乱,原本整洁领带也松了些。
之前想好的话停在了喉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干巴巴地喊了声“陈总”。
“可以走了。”
伸手碰了下领带,陈落松把手里的笔和文件递给助理,之后转头看向医生,说:“他醒了。”
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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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他说完就走,话也说得轻描淡写,医生反应了瞬,之后终于意识到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迅速打开病房门。
助理和秘书身体已经跟着人往前走,眼睛却留在了原地,一边走一边回头,最后还是只看到了迅速进病房的医生的身影和走廊尽头赶来的其他医生护士。
直到走出住院部大楼,秘书问:“陈总这样走了可以吗?”
“成年人这点事能自己处理。”
陈落松抬手随意擦了下唇角,在司机打开车门后坐进车里。
两辆车接连离开了医院,住院部大楼里,医生进了病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的人。
对方低着头,一手碰上嘴唇,眼尾带笑。
看上去不是刚醒,并且之前似乎还发生了什么。注意到出现的人影,床上的人视线看过来,问:“陈哥走了吗?”
太久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干涩,但语调和语气正常,看上去思考也很流畅,不像是昏迷了两年的人。
医生猜这应该是万创的治疗项目的部分成果。迎着对方视线,他说:“走了。”
想起了之前听到的话,他又补充说:“陈先生下次再来应该是挺久之后。”
床上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出乎意料地看着没什么变化。周开霁笑了下,说:“陈哥给我说过了,这次会出差两个月。”
这件事应该早在之前就已经定下,对方很守信,事情定下后就不会再改变。
比起年复一年的漫长又无望的等待,这两个月已经算是很快。
医生总觉得有些怪,再瞅了他两眼。
不是错觉,这个人确实笑得春风满面的。
其余医生护士在之后走进房间,按例进行清醒后的认知检测。
周开霁语言表达流畅,也能用笔正常写出字,记忆没有受损,完全时昏迷后醒来的最好的状态,只要没有出现其他意外,只需要在之后检查的同时进行康复训练,把身体机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他醒来后第二个见到的是管家。管家给送来了家里阿姨做的饭菜,和他大致说了他躺在床上度过的这两年的事。
管家说的大多都是零碎的小事,他听着,也不打断。
话说到最后,管家看向他,说:“先生和余先生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周开霁喝着汤,没忍住笑了下。
这件事他已经知道,在很久之前,在另一个虚拟的世界。
那个时候的陈秘书说过“差点结婚”。那个时候的他没能听清,但是现在却记得一清二楚。
差点,那就是没结。
虽然有猜想,但自己得出推断和亲耳听到确切消息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差一点被别人抢走的陈哥最后还是他的。
管家话就说到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等到人吃完饭后带走了保温盒。
他年纪大了,不太能提东西,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陈总配给他的一个司机兼负责拎东西的保镖,出行方便了不少,来往医院也不费劲。
自从醒来后,除了管家,病房每天都有不同人来探病,他抽空应付了,除此之外更多时候都在进行体能恢复训练。
白天训练,晚上回到房间等待到点给大洋彼岸的人打电话,一天的时间在这里真正充实。
但这天晚上略微不同。
有人来找他了。穿身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是余闻。
对方站在病房门口,隔着守在门边的两个护工看向他,说:“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周开霁把手机放进口袋,撑着床站起。
余闻说的谈谈是指在医院附近的酒吧谈,坐下后就连喝了三杯酒。
周开霁并不打算喝酒,只要了杯白水,看了眼酒保倒酒的时候用的酒瓶。
旁边这个人喝的三杯都是烈酒。
他看过去的时候旁边人出声,问他:“你为什么要醒过来?”
不等他回答,对方又问:“你知道我和他认识多少年了吗?”
余闻抬起酒杯,抬眼透过光亮看向里面晃荡的酒水,说:“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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