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念抬眸望去,只见那玉鼎高近一尺,长宽近两尺。如此大的容量,不等这玉鼎注满,白千雪便会血竭而亡。他悚然道:“不行!”
白千雪毫不迟疑地走到那玉鼎边,一刀划开了左手手腕。鲜红的血霎时沿着白皙的手臂汩汩而下,滴向温润的玉器,夜风之中,飘溢着丝丝腥甜气息。南宫不念喊道:“不行,你走……走啊!白千雪!”
白千雪微微摇头,南宫不念心口一阵剧痛,喉间倏然涌出一股鲜血,划落唇角。白千雪面色一凝:“南宫,对不起……”
南宫不念简直要疯了:“你对不起谁?!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你这个傻子……你死了,他也不会放过我的,快走啊!”
白千雪仍是没听他的话,血色在玉鼎底部缓缓铺开。楚临道:“白少侠,若你有恙,我会治好阿念的伤,也会为他驱除邪灵之气,你放心吧。”
南宫不念双手扑向地面,想要冲上前阻止白千雪,却被楚临轻而易举地制住。他迟滞片刻,转而将右手手腕卷起,举到楚临面前:“你要血,用我的……用我的血!”
楚临微笑道:“多谢阿念了。二十余年前,在绝命崖底,你我初见之时,我已用过你的血了,那时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但是现在,我已不需要魔族的血了。”
南宫不念紧蹙着眉,心头乱作一团,思绪仿佛在猛烈撞击,蓦然记起——
他在体验【记忆水晶】时,钟不念坠下绝命崖被楚临所救,昏迷中曾被一道利刃割开手腕,事后钟不念曾对此事略有疑虑,楚临向他解释,说他身中瘴气之毒,毒气深入体内,所以需要割脉放血祛毒。
难道……不是这样吗?
南宫不念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目,尽力让情绪平静下来,仔细回忆着当时的细节。
在楚临割开钟不念的右手手腕后,他听到一阵嘀嗒声响,似乎是血流进了什么容器内。过了半晌,楚临忽然握住钟不念的左手,在那之后便为他包扎好右手的伤口,并在他身上搜到了那半枚南宫笑舞留下的玉佩。
如果……楚临给钟不念放血,根本就不是为了除瘴气之毒,而是需要他的血来做什么呢?楚临原本并没想救他,在看到他左手腕的红痣之后,知他是南宫笑舞之子,才决定救他!
第168章 他不是人
南宫不念睁开眼,见那玉鼎内的血色深若红枫,白千雪面色愈加苍白,不禁心口疼痛如绞。他盯着白千雪手腕上的伤口,忽地想起,唐小赢和释真的手腕上也都有这样一道伤口,难道说他们也是血竭而亡?
南宫不念愕然看向楚临。楚临微微笑道:“阿念,怎么了?”
南宫不念倒吸了口凉气,道:“唐小赢和释真,也是这样……”
楚临道:“原来是想问这个啊。还需要我多言吗?阿念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吧?”见南宫不念正盯着他,楚临又笑道,“你是想听我亲口承认吗?好啊。唐小赢酒醉跌进溪涧,他本是可以浮出水面的,是我将他按了回去。待他死后,放了他的血。”
他顿了顿,“至于释真,杀他就更简单了。他武功差,对我又毫无防备,我去释念寺找他时,他甚至还对我道谢,谢我为他谋划报仇。太单纯了。我点住他的穴位,然后就一刀划开了他的手腕。”
南宫不念道:“那些寄给正派的密信,也是你伪造封含清的笔迹写的?你早知花子蹊和朱焰要赶在七七那日回圣教祭祀亡灵,就先杀了唐小赢,将剑交给释真,让他收买那乞儿在街边等花子蹊,告诉他唐小赢的死讯,激他上摘星阁。”
“你算准时间,提前寄出密信,信中特意强调此事绝密,让正派不要传信到摘星阁询问,都是为了使封含清措手不及,暴露身份。”
楚临笑了笑,轻轻点头。南宫不念道:“你在利用释真……”
楚临道:“谈不上利用吧?他说过,只要能为释念寺的僧侣报仇,就算是死他也愿意。说起来,若不是阿念让我去查他,我倒没想这么快杀他。只怪阿念太聪明,又太相信我了。”
南宫不念道:“你手上沾了这么多人的血,唐小赢、释真、十方妙门……你就一丝悔意都没有吗?”
楚临面色如常,温声道:“阿念,你这是束手无策,想要感化我,还是在为那些死去的人打抱不平?”他淡淡看着南宫不念,“其实,让我感到有些歉疚的,就只有你了。你帮了我,我却一直在利用你、欺骗你,而你对我竟还如此信任。有时,还真是不忍心啊。”
“我利用你离开绝命崖,报辰玑子的仇,找到醉雪刀和秘籍……对了,我还易容成千面妖狐留在你身边,以便随时查看收魂伞内邪灵对你的影响,你竟然也没有丝毫怀疑。”
说到这里,楚临迟滞一瞬,瞥向白千雪,“不过,有一次你忽然晕倒,我以为是邪灵所致,事后待你不在时去了寝殿,想查看收魂伞的情况,却险些被发现了。”
“当时,朱焰看到我进了寝殿,我本想之后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正在查看收魂伞时,白少侠竟然来了。以前我为防不备之需,曾暗中给你照过浮生镜,便忙用浮生镜化了你的样子,骗他去扫魔教大殿,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就去了,真听你的话。”
那是南宫不念刚穿越进《雪醉江湖》时,被叫丧鬼的鬼头吓晕后发生的事,为此他和白千雪还曾有过一些不快,而今想来,南宫不念只觉恍然失神。那时,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日会与白千雪命运相缠。
南宫不念沉声道:“你要我的血,要唐小赢和释真的血,现在又要白千雪的血,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属实想不明白,人血对修行有何助益?就算是魔族,也未曾听过谁以人血提升功力,难道楚临修炼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邪术?这个问题,楚临却未答,只道:“阿念,这你不必知道。知道太多,我就不能放了你了。”
南宫不念怔了片刻,又问道:“你想要做的事,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达成吗?只要你不杀他,我……”
楚临轻叹口气:“抱歉,阿念,没有。”
玉鼎内血色愈深,南宫不念感觉那颜色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了,他望着白千雪,见他额头冷汗涔涔,面颊和唇色苍白如纸,右手扶在玉鼎旁的山石上,身躯微微颤抖。南宫不念眼中一片氤氲,嗓音嘶哑地道:“小白,别再继续了……快走吧!我多谢你……但是,真的走吧!求你了……走吧……”
白千雪抬眸与他对望,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南宫,终于听到你这么叫我了。”
眼泪一瞬冲出眼眶,南宫不念大声道:“你走了,他也不一定会杀我,我会没事的!我绝不会有事!你相信我,小白,你现在就走,我会去找你的!小白,你快走吧……”
说到最后,南宫不念已是在低声呻吟。血滴下的声音在深夜里尤为寂静,听在他耳中,却似刀斩骨般的钝响。南宫不念猛地转身,抓住楚临一条手臂,道:“楚前辈,你放了他吧!他与你没有任何仇怨,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前辈,我求求你,不要让他继续了,他会死的!”
楚临垂眸看着他,眼中似含着几分哀伤之意,伸手在他头顶轻抚着,轻声道:“对不起,阿念,我不该让你看到这一幕的,很快就会结束了。”
这样温切的语调,仿佛一个长辈在安慰自己的孩子,南宫不念却只感到森寒透骨。白千雪道:“南宫,不必求他。”
南宫不念仍是在不断低声哀求:“前辈,放了他吧,放了他,求求你,让他走吧……”
白千雪默然片刻,微微垂首,再度拾起了那把匕首。他不忍让南宫不念如此痛苦煎熬,竟是想在自己腕上再划一刀,好让血流得更快。正要动手时,忽然瞥到黑暗中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悄悄爬到了他身旁。
他垂眸看去,见正是叫丧鬼。叫丧鬼忙对他摇了摇头,接着从他衣衫后闪到玉鼎前,下颌一张,一根长舌飞速从嘴里卷出,也不知他是如何吞吐,那玉鼎内的鲜血一瞬间便被他吸进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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