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没接他的话。
江荀不用看就知道他哥是什么意思,他把脑袋往墙上磕了下,只觉得自己倒了天大的霉,“你要是不说,我就接着跟尔尔讲你小时候的糗事。”
反正也就是挨顿打,他能挨。
江柏咳了下,“我尽量。”
“是一定,”江荀加重语气强调。
江柏又不搭腔了。
江荀没办法,他想说什么,可肚子又难受的紧,只能接着去跑厕所。
第二天起来后,宋尔见到的就是脸色比昨天还差的兄弟俩,精气神儿都没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疑惑,“是……没睡好吗?”
“不是没睡好,是一晚上没睡,”江荀说着打了个哈欠,满脸都是丧气,但也没在宋尔面前提做菜的事儿,就只是说:“腿太疼了。”
可宋尔看向没怎么受伤、脸上同样却好不到哪儿去的江柏,有些担心,“是不是身上还有伤?”
江柏自来不在宋尔面前说谎,可和江荀整晚都在闹肚子的事又实在脱不出口,踯躅过后只能含糊“嗯”了声。
宋尔可能不信江荀,却不会不信江柏,听他这样说,就道:“那先推点儿药油,这样好的快些。”
“一会儿就抹,”许是撒了谎,江柏面对宋尔的时候眼神总忍不住偏过去。
第59章
这一茬刚过没多久,陈月儿她们就过来了,也没进来,就隔着堵院门在外面招呼了声,“盈盈,我们晚上要在食堂表演节目,把你的小提琴排在了中间,八点钟开始,记得提前过去。”
“知道了,”宋尔趴在窗户上大声道。
等人走了后,爬下炕拿出小提琴,准备再练一会儿,可想到江柏他们昨晚都没睡好,又按捺下来,等下午差不多四点钟的时候才开始练习,因着从前的手感还在,没多久就找到了感觉,练的累了就休息会儿,完了接着练习。
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还是江柏提醒才没让他错过时间。
宋尔看了下钟,有六点了,他把小提琴装进盒子,又匆忙换上自己的军大衣,这才背着琴盒、和江柏他们一块儿去了食堂。
到的时候刚六点四十。
“盈盈,这里。”
宋尔才跨进门槛,就听到了陈月儿的声音,他循声望去,一眼就瞧见了梳着条麻花辫、穿身绿军装的女孩儿,隔着人,看不大清,唯一能把情绪准确传递过来的、大概是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
“看到了,”宋尔朝着她挥了挥手。
陈月儿先是跟着挥了下,随即就拨开人群跑了过来,“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我刚刚在门口张望了半天也没瞅见人,都把我给急坏了。”
她微微喘着气,也没等宋尔回话就拽住她的胳膊道:“正好还有时间,我们再一起过遍流程,省的到了台上闹笑话。”
宋尔只来得及回头跟江柏道声别就被拉走了。
江柏冲他点点头,等瞧不见人了,这才带着江荀找了个角落坐着。
宋尔被带过去后,发现整个知青点的人几乎一个不落的都在那里了,大家有绿军装的穿绿军装,没有的就穿了身新衣裳,面上俱都洋着点儿笑,可这笑里又掺三两分忐忑期待,想是对这次表演很重视。
自从上次宋尔生病被接到江柏家后,就没再同知青点的其他人有太多接触了,这时候忽然出现,气氛先是一静,随后又很快热络了起来。
吕英当先走过来道:“最近身体还好吗?”
“嗯,”宋尔面对帮过他的吕英,心理上总是要更放松些,“好很多了。”
“那就好,”吕英才说完这一句,不远处的周臣就走了过来,他望着和从前没什么分别的宋尔,嘴唇动动,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陌生感并不多,更多的是恼于朋友之间的分寸感。
明明说过了做朋友,再说那些逾矩的话未免太不知所谓,可普普通通的关心,周臣又说不出口。
恍过一阵对他来说或许很长、对别人却不消多久的时间后,才终于道:“之前听陈月儿回来说你拉的小提琴很好,已经期待的有些时候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挺括的黑色中山装,若是气质太浮是压不住的,可周臣平日就是偏温润的性格,现在就只是嘴角噙笑的站在那里,便叫人觉得稳重儒雅。
宋尔一见到周臣,就忍不住回想起对方给自己表明心意的事儿,他垂了下眼睛,还是有些尴尬,可又觉得他态度这样自然,自己躲躲闪闪的反倒奇怪,又抬了眼,语气平缓道:“尽量不叫你失望。”
有了人打头,旁的人也陆陆续续同宋尔打了招呼,宋尔都一一应了,并没生出太多不好的情绪。
当时或许会有,可已经这么久过去,情分也就消磨了,毕竟人大多数时候,对于自己在意的人才会更加苛责。
寒暄过后,众人围坐一起、开始对上台流程。
“头一个是周臣的长笛,上去之后千万别紧张,吹完下来就行,”
“嗯,好。”
……
……
一个个叮嘱过去,一直到最后。
“最后我们大合唱,到时候女知青站在前面,男知青站两个女知青的中后位置,就唱国歌,待会儿大家看我手势,起手就唱,之前排过几次了,应该都熟练了吧?”
吕英比划着问。
“要不再试试呗,”郭蓉举起手道:“先前也没在台上,我怕我紧张。”
“我也有些……”
剩下的人多少也有这个顾虑。
吕英想了下道:“那我们个人的节目就往后捎捎,先把合唱整了成不?”
“行。”
这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吕英在大家上台前最后排了一遍。
把各自的位置也给确定了。
报节目的任务交给了谢放,他普通话标准,八点钟一到,就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大喇叭走到了台上。
“首先、感谢各位能来参加这次汇演,很多很多的人有家庭、责任在肩,可大家仍然不远千里、万里的来到了这里,给予了我们最大的帮助,这些都不是我这几句话就能说清的,可你们的情、国家的义,我们所有人搁心里。”
他说完这些挺身立正,冲着台下敬了个礼。
坐在马扎上的军人穿的的军装上已经不似来时那样干净了,都是暗色的血渍、被瓦片土块划拉出的袖口、以及因为背着受伤的人去县上而跑的变形的靴子。
他们看到台上的敬礼,什么都没说,而是全部站了起来,默默回了个军礼。
衣衫破损,却不掩挺直的脊梁。
除了他们,村里的人听说今天会有表演节目的,大多数人也来了,老人、孩子、年轻人都有,他们看着面前一张张年轻却也疲惫的面孔,胸中却同样涌上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很多人没上过学,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些堆在心里的敬佩、尊重、感激,只是觉得心里很涨。
片刻后,有个绑着马尾辫儿的小姑娘忽然跑了过去,对着他们敬了个军礼,“叔叔,那天是你们背着我爷爷去治病的,我都记得的,会记一辈子。”
她的动作不那么标准,嗓音也那样稚嫩,可谁也不能怀疑里面的真心。
在她之后,第二个人也站了出来,“我爹也是你们救的,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以后只要你们来这儿,我蒲栓子永远都欢迎。”
说完也敬了个礼。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
还有很多很多。
第60章
仿佛星星点点的雨水落在海面,汇成一首汪洋的歌。
从前谢放是没有什么目标的,要不然也不会连挣扎都没有就顺应的家里安排来了这里,如有当真不愿意,怎么也不会没一点儿办法。
可他还是来了。
活的懒散没拘束。
他原以为自己会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可在台上看着这一幕的时候,谢放发觉,心底那块仿佛被什么抓扯了下,拽着他非要去做点什么,而不是这样碌碌无为、随波逐流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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