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家的时候,李父李母虽然对他动辄打骂并不算好,但对自己的孩子却宝贝儿似的捧在心尖上,别提有多心疼,心疼到不惜为了自己的孩子玩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而沈父这么说着,倒像是连沈清度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也不在乎,只在乎有没有个能让沈家增光添彩的玩意儿,是谁都无所谓。
如果说他一开始还抱着对亲生父母的期待和对剧情的不相信,那么从到京城所发生的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情节就让他的这一点点的期待彻底被碾碎,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你的父亲就是这样的,没有价值就会被抛弃,连所谓的“万人迷”沈清度都不例外。
其实李霁幻想过无数次沈家人其实一直在寻找自己,而最残酷的现实莫过于他们不光不在乎自己,甚至还是彻头彻尾的烂人。
“沈阿姨会同意吗?”李霁突然问。
沈桥正想说怎么还叫阿姨不改口叫妈妈,就对上李霁那双平静寡淡的眼睛,话却猛地哽在了嗓子眼儿里,吐也吐不出来。
李霁说:“您不是一开始打算收养我当作养子吗,我想知道为什么现在改主意了?”
“是因为那幅画吗?是因为你只是需要一个拿出来充场面的漂亮花瓶,无论是谁都可以,还是因为你发现沈清度的形象不足以维持成原来的那个豪门小少爷,发现我能给你带来更多声誉?”
他一字一句地质问,说到最后,李霁自己都有点惊异于这份情绪的激动,他很少会情绪失控,紧紧攥成拳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将要拔高的声音压下来。
只觉太阳穴莫名抽痛异常,李霁是还在感冒,但这种疼痛绝对不是感冒发烧带来的,这种胀痛像是来自大脑深处,密密麻麻、无孔不入地渗透向四肢。
这样的情况自从他来到京城就屡屡发生,遇到沈家人或者剧情相关的重要任务时发生的频率就更高,而就在刚刚几乎达到了峰值,做出的事也根本不像他。
沈桥说话的脸、嘴型似乎和深处的某些记忆重合,而李霁确信,自己是第一次和沈桥单独见面对话,以前也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真相隐藏在迷雾里,愈发扑朔迷离。
而李霁自知失态,轻轻地往外呼出一口气,说了句“对不起”。
沈桥的脸色从李霁反驳他起就变得非常难看,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实李霁抗拒的意思很明显,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李霁,你确定你要这么和我说话?”
自称也从“爸爸”变回了“我”,听着舒服多了。
李霁疑惑地“嗯”了一声,并不觉得自己除了语气激烈一点以外有任何问题:“我说的不对吗?”
“哪里说错了,你可以指出来。”
沈桥脸色黑沉,他在家里一向大男子主义惯了,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反问,只觉得李霁是一门心思地和他对着干,彻底记恨上了他这个生身父亲。
然而其实根本无人在意。
不过对于这帮人的自我意识过剩,其实李霁已经习惯了,他今天来还有一件关键的事要做。
他从随身背着的书包里掏出来一块一张彩印的相片一沓,摆到咖啡桌上,又推近一点,正对着沈桥。
如果他没记错,《星光美人》小说剧情中,有这样一段描写,沈父特别看重“体面”两个字,意思是胡作非为可以,不要闹到明面上,闹到他跟前,当时沈清空向家里公开出柜,对象还是明面上的弟弟,气得沈桥当场就打折了他的两条腿,坐了几个月的轮椅。
无论是在默许下进入酒店打砸,抑或是电话威胁,其实法律层面都构不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即使报了警,酒店也配合提供录像,也不过轻则几百块钱赔偿,重则七天行政拘留。
更何况酒店都放人进去了,自然是要护着沈清空的,配合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恶人还得恶人磨。
彩印的照片上是那天酒店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这些都是沈先生在我的酒店房间留下的,说是要给弟弟出气。”李霁说,“您看看具体应该怎么赔偿呢?”
第30章
沈桥黑着脸离开了。
临走之前,李霁淡淡地提醒了一句:“我没有要请客的打算,请走前把您自己那份咖啡钱付了,下次觉得咖啡难喝就不要喝了。”
这句话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沈桥走了,不仅走了,还把两个人咖啡的钱都结了,看走时的脸色和迫不及待的步伐,今晚的沈清空想必不会太好过。
沈桥和李父两个中年男人,虽然明面上的身份不同,但本质上沈桥和李父的差别并不大,这样的人在外面受了气,一样会把气撒在女人孩子身上,更别说沈清空本来就没干好事。
李霁像皮球陡然泄了气一样,在位置上坐了好一会儿,只是坐着,桌上的咖啡都冷了也没去动。
女侍应生本以为客人都走了,来收拾餐具,却见少年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的,面色也苍白到不正常,就有点担心,友善地问:“这位客人,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李霁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支楞着站直了往外走,双腿都有些木然。
发展到今天这样,该说的也都说了,也没什么值得不舍留恋的,也许必须得承认的一点是,他的父母就是没有那么爱他、在乎他,哪怕一点点也没有。
有的人可能就是天生少了那么一些幸运。
咖啡厅外天色稍暗,下了雨,一开门,伴随风铃碰撞的脆响,阴沉厚重的冷雨铺天盖地般地压面而来,水幕顺着屋檐砸落,空气里的潮湿气息压得人要喘不过气来。
只能淋雨回去了。
李霁看了看雨势和手机里的天气预报,一时半会儿雨不会转小或转停。
他打算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头上,一鼓作气冲到车站,回去以后先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把这件外套洗了晾干再穿。
正准备往外冲,面前突然冒出一双大长腿。
举着伞的霍昭站在他眼前,撑一把黑色的大伞,穿着黑衣服,整个人也被笼罩在暗色里,雨幕中看得不清晰。
为什么刚好霍哥也在这。
这出现得未免太巧,还不止一次,李霁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霍昭好像在盯着他,但有伞檐半遮半掩的,李霁又不确定,心里有点毛毛的。
但出于一种对唯一朋友的信任,霍昭一招呼,李霁还是抱着衣服跳过两个水坑,稳稳降落在那柄黑伞里,两人距离拉近,青年今天身上的味道是一阵薄荷柑橘的味道,飘进李霁的鼻子里,他后知后觉地扬起脑袋,疑惑地看举着伞的人。
霍昭这时说:“碰巧路过,看你站在这,一起回家吗?”
他摸摸李霁淋了点雨有点湿漉漉的头发,又很自然地擦掉他鼻尖和额头上的一点水珠说道,“吃饭了没有,在外面吃还是回家?”
李霁还没反应过来,又见霍昭把他手里的那件外套接过去,把自己身上的羊毛大衣脱下来披到他身上,整个人蚕蛹一般裹个一点缝隙不留,又不知从哪儿翻出条围巾,把他唯一露出的一点脖子也遮得一点严严实实。
霍昭自己穿这件风衣时不系扣子,到了李霁身上双面排扣倒是全派上了用场,一个一个扣的仔细,李霁鼻尖都是那股子薄荷柑橘的清新气味,冷冷淡淡的,又很好闻。
他只能懵懵地摇了摇头表示还没吃饭,又小声回答:“回家吃。”
他还是没弄明白霍哥是怎么碰巧路过这儿的,但又不想去纠结。
碰巧路过,还碰巧看了车外下了车,还碰巧带了伞。
有点怪怪的。
霍昭又把他往伞里拉了拉,语气平静:“嗯,我回来之前去买了排骨和鸡翅,那就回家做饭,我们两个人吃。”
虽然还是很怪,但霍昭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李霁脑中混乱一片,要想的事情太杂,也下意识地圈地一样把霍昭划到自己人的那一块儿来,不愿意去纠结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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