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焱正听着课,就看见这旁边这一幕,心下暗道这两个未免也太亲密了些。
他淡淡的把头转过去不再看,转头问了一句小魏:“那个是哪家的?”
小魏看向小侯爷努下巴的方向,低声答道:“是盛大夫家的大公子。”
小侯爷啧了一声,似乎嫌他笨:“我是说旁边那个。”
小魏看向那个已经睡下的后脑勺,心道爷啊这我能看出谁来啊。他在脑中过了一遍,斟酌着答道。
“大概不是世家的孩子。”讲的上的伴读他都记得,以防小侯爷见着不认识,叫人家传孟家人的不是。
孟焱没出声,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
前几天他出去透气,看到太子和盛家那个长子在廊下交谈,正好闲的无聊,他也过去听了几耳朵,没想到正遇到谢亭洗了砚台从外面回来,这小孩看见自己刚要跑就被他表哥叫住了。
当时谢亭吓得头都不敢抬,给太子行完礼就不吭声了,盛让笑着给他请罪说家里的弟弟年纪小不懂事,孟焱可不想这么算了,非要他抬起头来。
最后谢亭眼泪汪汪的被自己威逼利诱的叫了声孟焱哥哥才放他回去。
那声哥哥还叫的结结巴巴的,后来也不见他再叫了,呵。
下堂是射艺,大家都要赶到演武场去,谢亭在迷迷糊糊中被叫醒,急忙拎着箭袋和水壶和表哥一同过去。武教师傅将他们领到演武场后,先是强调了一番射箭的要领“内志正,外体直”,又强调了一番纪律“此可以观德行矣”。经他演示过后,大家方可放箭。
作为已经在国子监待了两年的学生,盛让的射艺不说精湛,也是很有一番样子了,箭靶退后了三次依然能命中,谢亭在旁边看的直拍手。
“表哥真厉害!”
这还是谢亭上的第一堂室外课,难免兴奋了些。
盛让微微笑了一下,本来他家里人同意谢亭来给他当伴读,只是世家间礼貌的照应,但亭亭这么乖巧懂事,还是很让他高兴的。
孟焱也在射箭,谢亭的欢呼刮到他耳朵里,叫他格外不快,情绪也跟着反应到了箭上。
他斜了一眼盛让的箭靶,比自己近了得有二十步,不由得嘁了一声。
这也叫射箭。
他拉开弓,食指扣在箭筈上,压住拇指,略一瞄准,稳稳的放箭出去。
小魏抱着箭靶子都往后退了不知多少步了,他还是能命中,而且还是移动的箭靶,虽说他们在北疆时经常玩这个,可也不用这么拼吧,一堂课而已,他抱着靶子跑的都快冒汗了。
这堂课孟焱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家世显赫,又深得太子赏识,刚从北疆回来的小侯爷因为方才精湛的射箭技艺让众人找到了和他搭话的机会,不少同窗都过来向他请教射箭技巧,连太子都颇有赏识的拍拍他肩膀。
孟焱一边应付一边想道,恐怕请教是假,下帖子是真吧。
应付周旋间他望了一眼那小伴读的方向,他还在仰着头不知和他那表哥说着什么,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孟焱掀起眼睫,莫名觉得这一幕刺眼。
他不再搭理旁边滔滔不绝的同窗,径直从人群中离开。
孟焱脾气一向不怎么好,后面几个小将军看他走了,也跟着离开,剩下一帮人面面相觑,谢亭也才注意到孟焱离场,吓得舒了一口气。
方才上课他就是故意不看那边,生怕他又来找自己麻烦。
没想到这时孟焱的伴读魏升走了过来,冲着自己略一低头,恭敬道。
“小侯爷邀谢公子于成襄楼一会,不知小公子是否得空。”
谢亭拉拉表哥的袖子,傻乎乎道:“表…表哥,小侯爷请你…用饭。”
盛让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谢亭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抬头瞅了一眼魏升,发现他正在恭敬看着自己,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好像叫的是他?
谢亭吓得打了个嗝,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章 伴读的作用
谢亭到了成襄楼门口后,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没等他踏进去,店里一个伙计就迎上前热络道:“谢小公子这边请。”
与一楼热闹的酒席比起来,二楼冷清多了,孟焱正站在栏杆边不知和旁边的男子说着什么,手里还把玩着一把腰刀,刀把镶着彩玉和金箔,光线下漂亮极了。
看到那个小不点来了,他才挥退身旁的侍卫,自自然然坐到桌旁招呼他。
“愣着干什么,坐啊。”
谢亭这才坐到他对面,清亮的眼睛注视着他,慢吞吞道:“谢…谢谢哥哥。”
孟焱笑了,想伸手摸摸他脑袋,想了想怕吓着他,小孩看见他都挺害怕的,于是伸出去的胳膊又缩回去了,语气生硬的让他吃东西。
虽然只有两个人,孟焱却点了十几个菜,似乎是照顾小孩子的口味,只是糕点和果盘就有五六样。
其实孟焱哥哥长得挺好看的,比表哥还好看。他嘴里塞着鸡茸酥高兴的想。
不过这种场合他还是要保持警惕,因为娘告诉自己要和别家公子保持距离。
孟焱打量着对面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脸蛋尖尖的,嘴唇有点肉,是很健康饱满的嫩红色,一双眼睛清凌凌,总是懵懂无害的看人,很难不让人喜欢。
听说是谢海家的,孟家和谢家没什么来往,但能做上皇商,谢家应该有几分人品。模样也挺好的,人虽然看着不机灵,但也不碍事。加之他听到对方叫他哥哥的那种微妙感受,都让他打定了主意。
国子监眼睛太多,小魏还是不方便带在身边。
孟焱屈起指节,敲了几下桌子:“你在家上过几年学,读的什么书?”
“学…学了三年,读的孟子。”
只记得读了孟子,看来先生只是开蒙,不曾教他什么深奥东西。
孟焱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谢亭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答道:“十…十五。”
孟焱有点意外,狭长的眼睛眯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番,不相信似的:“你十五了?”
“十五了还这么矮?”
话音刚落,谢亭就气呼呼的抬起头来,孟焱的质疑让他忘了分寸:“十五…怎么了!我正长个呢!”
孟焱皱起眉头,在边塞练兵的这几年让他养成了习惯,听到谢亭说不利索话,下意识的教训道:“说话就好好说,别结结巴巴的。”
他是不知道实情,谢亭可是一直为自己的口吃自卑,听见人家说他结巴,接着就哑了火,慢慢低下头,饭也不吃了,小小的一个人在那坐着掉眼泪。
他就是结巴,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利索,大家都笑话他。
孟焱没听到他应声,还想说伴读的事,没想到竟把小孩弄哭了,他哎哎两声,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蹲到他面前给他擦眼泪。
“你哭什么,就这么怕我吗?”
孟焱给抹了眼泪哄着他,心里有点郁闷。谢亭不光怕他怕的结巴,现在居然直接被他说哭了。
他是个粗人,在北疆时不管是士卒还是将军,上下都是大老粗,平时行军打仗在哪都能将就,身上伤疤手上老茧的,哪见过这么娇相的,一张纸都能划破手,说话重了就哭。
少年被孟焱圈在怀里拍着背,后者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他的脸颊,谢亭显然也觉得这姿势有些不妥,于是抽着鼻子推开他,红着眼圈解释道。
“嗝,我说话…结巴,是天生的,嗝。”
孟焱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于是嗯了一声,仿佛确实不在意他是结巴:“结巴也挺好的。”
谢亭抽噎了一声,擦擦鼻涕,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孟焱挠挠头发,半天憋出一句:“结巴好啊,结巴他…沉稳。”
谢亭充满期待的眼睛马上又蓄满了泪水。
孟焱实在没办法了,他活了十六年也没见过这样的,明明是个男的还娇成这样,于是岔开话题问道。
“是谁让你给盛让当伴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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