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是檀木做的,料子沉打起来也疼,孟焱的手很快就肿了起来,整个掌心通红肿胀,还能看出戒尺的印子。
谢亭看着孟焱被打的惨不忍睹的右手,哭着跑出学堂,半晌后又拿着一条沾水的手帕跑回来,抽着鼻子给他敷在手上。
“对不起……”他红着眼圈给他冰敷,声音抽抽搭搭,太愧疚了,自己给孟焱当伴读第一天,就让人家替他挨打,这该怎么交代啊。
谢亭的手白白嫩嫩,指头肉肉的,孟焱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坚硬,指腹还带着茧。两个人的手纠缠在一起,孟焱觉得手又开始发烫了。
后排坐着的陈鹰邓聘凑过来怪叫了一通:“哎呀呀,哥你这手挺疼吧。”
“可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孟哥不得护着?”
两个人一唱一和,实际就是为了刺一刺孟焱新换的这个伴读,是个小美人不错,可以前没见跟着孟焱的这么大胆,惯也要有个度,今天是叫老头打了,谁知道明天能蛊惑孟焱干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来。
他们来这也就读半年,还是因为当今圣上要开尚学之风,鼓励民间考举,才让皇子世家们带头来国子监的。明里是读书,暗里各党派互相监视,什么都要争一争,孟焱还有几个月就要开府受封了,万不能这节骨眼上叫人拿了错处。
本来孟焱就脸上发烧,现在叫两个兄弟一哄,那点别扭劲就全上来了,他把帕子拿开抽回手,粗声粗气道。
“行了,不疼。”
既然谢亭成了孟焱的伴读,自然要和孟焱同吃同住,放学后孟焱带着谢亭回了宫外的自己的宅子,这地方只是为了方便他从宫里回来住的,并不怎么大。管家一早就收拾好了房间,把谢亭的被褥带进了孟焱旁边的房间。
“既然是小侯爷的伴读,你要记得,每日四更叫起公子,伺候他洗漱穿衣,明白吗?”
管家把谢亭带进屋,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开始教他怎么叠被子,孟焱的衣服有哪几层,哪天穿哪件。
谢亭不敢相信的看着管家,孟焱居然骗他,给他当伴读一样也是四更起,还多了穿衣服的任务!
孟焱一推门进来就看见田叔在和谢亭讲规矩,小结巴哭丧着脸,田叔却是越说越起劲,走近一听更是啼笑皆非,他不曾在中原久居,这里的世家子弟竟惫懒至此,穿衣洗漱都要假别人之手。
要是让小结巴来做这些粗活,他一定要和自己闹了。
“叔,我又不是没手没脚,你别往府里塞人了。”孟焱跳起来拒绝,老管家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
“这可不行,主子在外头受了那么多年苦,现下回来了,就得把规矩立起来,你若是不听,我告诉老爷,明天一早就给院里添几个婢女。”
这孩子命苦,在京里没住几年就跑到那地方,好容易回来享福了,这宅子里却连个勤快的婢女都不见,知道的说咱们小侯爷自立勤俭,不知道的,还当国公府没银子了呢!
说罢,田叔抬脚就往外走,口中喃喃自语。
“一看就不趁手,笨手笨脚的不会做事。”
孟焱无法,抬高了声音喊他:“田叔!我用,我用还不行吗!”
意料之中,老管家慢吞吞的转回来,朝谢亭吩咐:“你住这屋,明早四更叫起。”
谢亭马上睁圆了眼睛,控诉地看着孟焱。
孟焱也不知怎么想的,他顿了顿,挥退欲进来放包裹的下人道。
“不用,把东西都放我屋里。”
谢亭和老管家一齐扭头看他。
“他和我一起睡,就不用四更叫起了。”
第6章 小名
说是一起睡,两人其实并不在一张床上,孟焱的屋里又加了一张软榻,谢亭睡小榻,孟焱睡大床,晚上孟焱或去书房或去皇宫巡视整兵,谢亭就在屋里吃东西写作业。两人在这处孟焱购置的私宅住了几天,倒也相安无事。
谢亭晚上容易饿,他娘给他带了好几个包袱的零嘴。孟焱交代完事务从书房回来,看他吧唧嘴吃东西,自然也心痒痒,就坐到谢亭对面和他一起吃,两个人把董康元罚抄的刑法忘的一干二净。
白天去上学,孟家都是送两个食盒,小侯爷一份,谢公子一份,小侯爷夜里叫了那么多回膳都是给这位吃的,孟家的厨子对谢亭的口味了如指掌。
下人都很识时务,没人管谢亭叫伴读使唤他,反而都恭恭敬敬的称他一句谢公子。
日子过的舒坦,谢亭也渐渐淡忘了孟焱一开始的形象和传言带给自己的恐惧,孟焱让他哥哥他也乖乖叫了,但他管盛让也叫哥哥,孟焱让他叫盛让表哥,不能叫哥哥,谢亭不愿意,两人还因此吵了一架。
于是孟焱训练他叫“焱焱”,这小名他倒发的很流畅,也就这么叫下去了。
作为孟焱的伴读,谢亭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看他那么辛苦,自己不管多困,都会亮着灯等他回来再睡,有时候还会跑到他榻上给他按两下肩膀。
他娘说你给孟公子当伴读是高攀,平日做事有点眼色,别叫人家嫌弃你。
谢亭深以为然,每天给孟焱端茶倒水,自己的零嘴也给他剩下不少。
“我还有半年,最多半年就受封了。”
这天两人正对坐着吃东西,谢亭把给孟焱留的茶水吹了又吹才递给他,孟焱盯着他乌黑柔软的发顶,冷不丁开口道。
“嗯?受…受封什么?”
“大概是旗手卫指挥使吧,但还是叫我回北疆的好。”孟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开口说这个,谢亭只是自己的伴读而已,他对他的态度本应该和其他下人没什么两样,而现在自己却主动告诉他自己要有前程了。
娘的。
可能是今晚的油灯太亮,照的这小子又白又水灵,自己脑子进浆糊了,他心下暗骂道。
孟焱说的也是实话,京里这些到了年龄的嫡子迟迟不赐官难免焦躁,皇帝为安抚这些世家子弟,分别给了不同的差事,但就是不给品级,算是白干。
正好有理由把先前的老骨头踢下来,青瓜蛋子再上去。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朝中武将家的嫡长子分别掌管十二直上位,而孟焱就任旗手卫指挥使,陈鹰和邓聘任同知佥事,是他的幕僚。
虽说孟焱在北疆带了两年兵也算有功,但年龄不到他爹也不能给他请封,加之赶上国子监招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他放回北疆去,他在这当个闲散将军自是不可能,要让他在府里坐着应酬人,那真是腚都要坐的着火。
谢亭听说孟焱要做官,很是真情实感的为他欢呼了一会儿:“好厉害,指挥使是三品的官吧!”
孟焱谦虚道:“不算什么。”
然后谢亭不知想起了什么事,又真诚发问道。
“焱焱,那…那我表哥能当几品的官呢?”
“……不知道。”文人有位无权,不足为惧。
“我哥…怎么也得是三品吧…”谢亭喃喃自语。
孟焱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默默把茶杯捏碎。
第7章 日常
“我走了,炉子上煨着牛乳,喝完我就回来了。”孟焱蹲在谢亭榻前低声哄,后者哼哼两声,小手一挥,软绵绵一巴掌打到他脸上。
孟焱也不恼,看他一直不醒就咯吱他,直到谢亭给他脸上香了一个才满意的离开。
他摩挲着脸上被亲过的地方,舔舔嘴角,心里打定主意。
不若开府后就将小结巴挪过去吧。
至于什么名分,他还没想过,大梁好男风之人不多,府中养男宠的却不计少数。
再者说小结巴也不算男宠,两情相悦,怎么能算养男宠呢。
孟焱神清气爽的出门了,每天都得小结巴这么亲他一口才舒坦,临走前让下人把谢亭被子里的汤婆子拿出来,省得冰着脚。
如意当时得了吩咐,马上就灌了新的汤婆子,试了温度后才放进谢公子被子里,然后谢公子就热的蹬被子了。
“公子,公子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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