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十分微弱的脉搏跳动的触感传达到了他的指腹上,宴清河浑身上下刹时间卸去了力气,他有些撑不住身子跌下去,他勉强撑了撑身子,把自己的脑袋轻轻地枕上了绪自如的胸膛。
他听见绪自如胸腔内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着的声音。
两滴泪从眼角坠了下来,落到了绪自如的衣服里去。
(中卷完)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个几万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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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天极门(二)
琉瑛跟柳叔二人跑进何枕卧房时,宴清河正背靠着墙坐在地上,他脑袋微垂着,脸色发白,胸前落了几滴血印子。
绪自如闭着眼睛枕在他腿上,两人都无声无息,不知是生是死。
琉瑛进门见状,失声喊了句:“师兄……”
宴清河才有些无力地微微侧了侧头,他嗓子干哑,如同被灌过热油:“多久了?”
琉瑛红着一双眼睛,平日一张冷脸这会儿也看得憔悴异常:“从你们在何枕房内消失到如今已一月有余。”
宴清河眼睛阖了阖。
柳叔才补充道:“一月前已派众弟子受在何家大宅门口。
刚刚见卧房方向一团黑雾涌出,跌跌撞撞进前院后又不肖片刻彻底消散了,应当是回了昆仑镜内。
所以我二人才跑来这边看情况。”
宴清河放在绪自如胳膊上的手指顿了顿。
琉瑛红着眼眶,十分努力地维持她门派三师姐的镇定,挺直了后背问道:“师兄,你现在感觉如何?”
宴清河抬起头道:“我无事。”
随后吩咐,“看下床上何枕现在如何了?”
柳叔闻言走到了床边,他弯腰摸索了片刻。
琉瑛走到宴清河身边,哑着嗓子念出了一句:“小师妹她……”
宴清河伸出两指在绪自如颈部动脉处摸了摸,脉搏跳动的触感仍旧算清晰,他手指贴在颈部没动,从鼻腔里“嗯”出了一声:“我知道。”
琉瑛眼睛又红了一圈,她僵硬着嗓子努力压住情绪陈述道:“尸身已送回天极门。”
宴清河触在绪自如脉搏处的指腹微微下压,他应道:“知道了。”
琉璃这才把视线移到他腿上躺着的绪自如脸上:“他……”
话还没问出来,柳叔走过来对着宴清河摇了摇头:“没气了。”
琉璃转头往床方向看了过去,似有些吃惊:“怎么会?!那女娲石呢?”
宴清河对柳叔颔了颔首以示知晓。
柳叔弯腰比了比绪自如鼻息:“还没醒来?”
琉璃便也转回头来问道:“他怎么了?”
宴清河撑了撑身子,过了一会儿像是歇够了般,他把枕在他腿上的绪自如从地上抱了起来:“还未醒来,女娲石应当在他身上,先回门派,等他醒来。”
他顿了顿后又吩咐道,“琉瑛你留几个人下来一起处理何枕的事情。”
“是。”
琉瑛本有很多想问的事情,见宴清河略显吃力的抱起了绪自如,她立刻应了声,想上前帮忙。
宴清河淡淡回了句“不用”,带着绪自如便走了出去。
宴清河精神不济,抱着绪自如已显吃力,没法御剑回门派,只让几个师弟带回了门派。
他一个日夜未闭眼,到门派后抱着绪自如径直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他把绪自如安顿好后,在桌前沉默地坐了会儿,随后起身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屋子来。
往日替他收拾小院的小童见他回来,跑来跟他打招呼。
“您回来了。”
进门见宴清河竟然在收拾东西,有些诧异,忙上前帮忙,“要找什么啊?我来帮您。”
宴清河手在柜前撑了撑。
小童年他面色憔悴,惊呼:“您怎么了,要不要歇会儿,需要什么我帮您找到。”
又见他身上衣服凌乱还沾有血污,又惊了一声,“我给您找件衣服换上吗?”
宴清河单手撑在柜面上,他低头看向小童,问道:“之前屋内一直放着的一柄匕首。”
小童疑惑地“啊”了一声。
宴清河伸出手掌,用手指比了比大小:“这么大。
匕首柄上镶了几颗宝石。”
小童哦了一声:“是谢掌院送给您的,我记得放在柜子里了!是想拿出来看看吗?”
宴清河撑着台面顿了好半晌,才哑着嗓子说:“帮我找出来。”
小童连应两声,转身跑到隔壁屋内翻找了片刻,最后拿着那把奢侈的匕首走了回来,他双手捧着匕首走到宴清河身前:“是在找它吗?”
宴清河眼睫颤了颤,他没忍住咳了两声,才直起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子道:“对。
是它。”
小童好奇问:“您要找它做什么啊?”
宴清河淡淡地说:“你找个时间把他扔进无望泉里去。”
小童睁了睁眼睛,在他记忆中宴清河向来知礼,别人送的东西他都会收纳放好,连送旁人都不会送,怎么会丢掉,他有些迟疑:“丢掉吗?”
宴清河没再回这个问句,径直道:“你帮我找件衣服来换。”
小童“哦哦”两声,转身要走,走前仍不死心地又问了遍:“这个谢掌院送的匕首,真的要扔掉吗?”
宴清河盯着小童看了片刻后吐字分明地回道:“是的。
要扔掉。”
小童迟钝地哦了一声,他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宴清河吩咐的事情他没法质疑,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把匕首放进了自己衣袖内,再去替宴清河找替换的衣服。
半盏茶的时间小童捧着衣服回了宴清河房内,他把衣服放在宴清河手边,说了一声后刚要退下去,宴清河突然问道:“匕首扔了吗?”
小童有些苦恼,犯错似的小声解释:“我还没来得及。”
宴清河“嗯”了一声,又吩咐道:“日落前就去。”
小童应了声,满脸疑惑地离开了宴清河的小院。
此刻离日落没多长时间,他需要离开门派跑到无望山里去,时间有些来不及。
他便加急速度往外跑去,沿途遇见了别的小童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时间应,只埋着头往前跑。
太阳刚落山,宴清河换上干净的衣服,也重新梳理好了自己凌乱的发髻。
他在绪自如躺着的床前放了把椅子,在床前静坐了片刻,又探出手在绪自如颈部触了触,脉搏仍在跳动。
他替绪自如掖好被子,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抬步朝门外走去。
天极门有一个思过堂,是专门用来惩戒犯了大错的门人。
因门派戒律森严,大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都在宗门祠堂静思几日即可,思过堂反倒用的极少。
思过堂一路过去人烟稀少,略显荒凉。
掌戒律的两位是天极门的老人,平日里很少出来见人,跟门派内任何弟子都甚少交流。
宴清河独自一人来到思过堂,推开大门进去,只听见耳边“诤诤”两声肃杀的风声。
有人声在宽大的内殿洪亮地响起:“来者何人?”
宴清河不急不缓地关上了门,他走到大殿中央,撩起自己的上衣下摆,双膝一曲便直直地跪了下去。
“天极门掌门大弟子宴清河。”
他脸色仍旧苍白,满脸憔悴,但背脊挺得笔直,脸上表情平静。
另一人声呵道:“所犯何事?”
宴清河眼睛垂了垂,盯着自己面前的空地沉吟良久,才道:“杀人。”
“所杀何人,为何而杀?”问声肃穆,如凛冬寒风呼啸。
“无辜之人。”
宴清河抬起眼睛,回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长鞭带着凛冽的风声呼啸着朝他后背刮了过去,“啪”得一声,宴清河刚换上的新衣便染出了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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