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笑眯眯的应好。
他不爱交际,在学院里识得的人不多。
一开始也不是没想着多认识几个人,可这里的同窗个个都是自小便被父母带出去交际,人情练达,很是懂得相处之道。裴璟在现代时是个孤儿自没有人教这些,来到古代后自家老爹品级不高交际不广,出去见识的机会边少些。而且自小老实沉闷的性子便养成了,短短几年拗也拗不过来。和人交际时便是人家问什么便答什么,吃了不少暗亏后便索性摆烂。
所以福生便是学院里少数和他聊的来的几个人,福生活泼伶俐,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用费心堤防着,裴璟很愿意同他多讲一会儿话。
正聊着天,同屋的李铭津便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你在屋里呢,可省的我去找了。”李铭津看到裴璟在屋里,高兴的朝着裴璟走去,兴致冲冲地开口道:“后天便是旬假了,左右你无事,明天下学之后不如同我们一起去明月楼吃饭。”
“这位是陆广谦,是咱们的师兄。广谦是那里的常客,提前订了位置。你知道的,明月楼的席面最是难定,老是一个人闷着也是无聊不如和我们一起去,怎样?”
陆广谦是吏部尚书陆文屏的最小的嫡子,裴璟老爹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所以裴璟自是听说过这人的,比他们早个一年半入学,如今正在诚心堂里读书,只不过从没对上过号。
裴璟知道李铭津交友甚广,他在学院里的时候时常碰到李铭津,对方总是呼朋唤友一大帮人一同走,很是惹眼。
李铭津若是看见了裴璟,都会大声地和他打招呼,然后向旁人介绍这是自己的舍友,看着众人齐刷刷把眼睛移到自己身上,裴璟恨不得找个洞赶快钻进去为好。
裴璟不知道的是,有次同李铭津打招呼的时候陆广谦也在。
陆广谦就站在李铭津身侧,看着裴璟乖顺的冲着大家笑,眼神看似落向众人,实则毫无聚焦。陆广谦眸色渐深,暗暗记下了裴璟的姓名。
“原也是想去的,但家里管教的严,总不许我晚归,我若是走的早了,怕坏了大家的兴致,还是不去的好。”
裴璟原就打怵这些应酬交际,想到邀约的还是老爹领导的嫡子,他一个不留神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人家,影响到他稳定饭票的仕途可不行,便打定主意张口拒绝。
“不妨事,你若是害怕这个放宽心便成,明儿下了学我便让我家小厮跟着来接你的马车一同回去,同你家里说一声就行。我们父亲同在一个地方就职,想你家里人也是愿意的。”
一旁的陆广谦开了口,他生的高大,长相端正,说起话来也是极为可靠的样子。
裴璟想了想,觉得人家话已说到这般程度,自己再推倒显得自己矫情,便应了下来。
“就这般说定了,明日我们一同去明月楼。小裴璟你总算是愿意和我一道出去玩儿了。”李铭津高兴道:“我和广谦还有事,先出去了。”
说罢,俩人便又出了院子。
福生在一旁站着,见两人走远了,微微蹙眉,问到:“公子可是认识铭津少爷身边那个人?”
“自是听说过的,父亲在我入学时便叮嘱过,让我见了他千万不要怠慢,表现得热络些。不过我这也是第一回 见他。”裴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实没有陆广谦的印象,不由疑惑:“好生奇怪,怎么突然来邀请我。”
他们国子监里的荫生虽都是官人子弟,却也暗地里有个三六九等之分。裴璟自知才不出众,也没强硬的后台,在国子监里应该是被忽略的对象才是。
福生听裴璟说完,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看着裴璟皱巴巴挤成一团的小脸,知道他是怕与人交际,便又安慰道:“许是见了公子觉得投缘。”
裴璟恹恹地应了好,为着明日的应酬发起愁来。
第5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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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的课是讲评中庸章句,裴璟最怕的便是这个。一开始还正襟危坐仔细听老师授课,过了一会便觉的四下茫然如听天书。这本书本就晦涩难懂,偏生讲课的还是最古板无趣的王博士,一边念着书本一边捋自己蓄着的长胡,摇头晃脑乐在其中。王老头儿授课属于自行领悟派,照着书本干念也不做解释,抑扬顿挫反反复复地念,念懂几个算几个。
裴璟努力半晌仍是不知所云,只觉得这读书声犹如催眠,眼神逐渐开始涣散,腰也越发佝偻,马上要伏到书案上。
一旁的魏勉见他这般,不由觉得好笑,偷偷拿毛笔的后端戳他的腰,一边戳一边小声说:“醒醒,怎么就听得要睡着了。”
被魏勉一戳,裴璟打个激灵,立马直起背佯装认真跟读的样子,没一会儿就又开始眯眼似要入睡,魏勉便又来戳他。
往复循环,乐此不疲。
终于待到国子监里鸣钟下课,王博士兴趣盎然又生生拖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放众人下了课。
“这王老头儿回回都要拖课,好容易盼到旬假,偏拖这样久。”裴璟和魏勉提着书匣,往国子监正门走去。
他们下学晚了会,正好错过了高峰期。
待出了门外,零星站着几个小厮等着自家的小主子出来。他俩刚一踏出大门,魏府的仆人便眼尖的看到了魏勉,赶忙来迎他。魏勉同裴璟告别,走向自己的马车。
裴璟便一人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看,往日下学他家旺安一下便能寻到他,怎么今日不见了踪影。
正寻着人,见陆广谦李铭津俩人一同过来。
“裴璟,别找了,我已让平固随着你家小厮一同去裴府了,都已交代好了。现下我们直接去明月楼便是了。”陆广谦边走边对裴璟道。
裴璟应了声,坐上马车随着两人去了明月楼。
下了马车,裴璟不自觉长舒一口气,仨人脸对着脸坐在马车里。纵是有李铭津一路上不停的找话,对着完全不认识的陆广谦裴璟还是觉得不自在,对方又爱在他讲话的时候直盯着他瞅。毫不避讳的眼神让人无法忽视,裴璟是看他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一路上很是难熬。
陆广谦明显是这里的常客,刚进了明月楼遍有主事的迎上来,极为热切的把他们向包厢里领。
裴璟是第一次来这明月楼,便四处打量,心里暗忖,不愧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装饰的清雅高贵很是上乘,怪不得达官贵人爱往这边来。
待侍从挑开包厢的帘子,裴璟往里看到已有三人到了,正在一侧的雅阁懒散坐着,看到他们进来,其中一人嬉笑到:“广谦兄怎么来的这般晚,可让我们这些人好等,一会儿非狠狠宰你才是。”
“原是能早到的,结果裴璟这节课是那王淳老头儿上,硬是拖了快半个时辰,这才迟了些。”陆广谦说到,又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藏着的裴璟,向众人介绍到“这是裴璟,吏部验封司裴主事家的公子,我们崇志堂的师弟,也是铭津的舍友。”
裴璟待陆广谦说完便向众人规规矩矩地拜了拜“裴璟见过各位师兄”,一板一眼得看起来很是乖巧。
陆广谦又转头向着裴璟介绍那仨人,圆脸的是左副都御使的嫡长子王相然,高个子的是户部右侍郎家的公子魏驰潜,瘦一点便是太傅嫡孙左秉文。
“怪不得广谦来晚了呢,原是等着小美人呢。”王相然上下细细地打量着裴璟,啧啧道:“瞧这裴小公子长得便是女娘也赶不上,你家可有年龄近似的姊妹,和你长得可相像?”
裴璟也分不清这话里带没带着调笑之意,只想着或许这人格外自来熟,拿他活络气氛,他若像个榆木一般怕是让其余几人不快,便回道:“可是不巧了,我嫡姐已嫁人两年多了,庶妹今年也才五岁。”
“快别拿我们璟哥儿打趣了,本来就面皮薄,这么闹他下次不肯同我们出来了,小心广谦兄收拾你。”李铭津出来活跃气氛:“快,都到席上坐着,今日的菜提前了几日便定下了,很是难得,我们广谦兄可是下了血本。”
众人便往席间走去。
还有下次吗,为什么还要叫我,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来喊我,我这么讨人喜欢了吗,裴璟心里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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