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真将韩桃捉来了,他却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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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韩武仪他们给你下的毒?”寝殿内,赵琨眼中杀意一闪而过,猛然压着韩桃的肩问道,“是不是,当年是他们对你下了毒,强迫你与他们苟合,所以你才会顺从屈服?”
“不是——”韩桃眼中闪过诧异,不知道赵琨怎么会越想越偏,他抬手想要抗拒,却发现赵琨近乎失控地将他压得太紧。
他闷哼一声,忽然想到那时候的事,一下明白过来赵琨在想的是什么,然而赵琨当年所听所看的到底与事实又有出入,他张开唇想要说,只感觉赵琨越攥越紧,几乎叫他无力挣脱。
“疼。”
赵琨猛然松开了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韩桃偏过头去,嘴唇微抿,“这毒,是我自己自愿服下的。”
他感觉赵琨的身子僵了僵。
“我一直觉着,今时今日的你怎样待我都是可以,因为我于你从起初也并非完全纯粹,”韩桃闭上眼,不敢再面对人的神情。“赵琨……其实当年你回国之时,我真的有想过……杀了你。”
第40章 没事我还活着
“当年你要回国,父皇看出你是在收敛锋芒,他忌惮你的能力和谋算,所以想借我之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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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渐渐西沉,韩桃围了件披风,被赵琨抱着在阶梯旁坐下。晚风轻拂过面颊,还有几分凉爽,他倚着柱子,喃喃着回忆起过往。
恢宏大殿,践行之宴,南燕老皇帝看赵琨迟迟没有回国,特意办了这场践行盛宴,就当众人都以为老皇帝是想借此向赵琨这位未来的北齐皇帝示好之时,却无人料到其中波诡云谲,暗藏算计。
韩桃自上回议事之后,就被老皇帝一直留在宫中,没有能出去报信的机会。偏殿内,管事太监还在仔细叮嘱韩桃。
“一会儿殿下会被安排与质子殿下坐在一处,歌舞起,婢女会端来美酒,届时需要殿下遮挡质子的视线,婢女才好在暗中更换酒壶。”
韩桃垂下眼睫道:“赵琨若是死在宫中,恐怕北齐便要大兵压境了吧。”
“殿下不必担心,此毒乃宫中秘药,待到毒性发作,质子已然出了南燕,他既离开齐燕边境,这便与我等无关了。”
韩桃展手,闻言心悸到难以呼吸,任婢女们为他更衣,沉默不语。他若不杀赵琨,老皇帝也就不会留他,更别提一旁还有韩武礼在虎视眈眈,他如今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再无路可以后退。
“殿下可是有别的法子?”
“无。”韩桃心思百转,然而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他强忍着心中那股难受意,只是淡淡道,“便就如此行吧。”
“是。殿下还要注意,届时酒杯不能翻了。此毒无色无味,只是溅到石砖上会有白沫,恐怕被看出来。”
“……好。”
许久,众人皆都退下了,韩桃缓缓走到殿内,屈身入座。
没有察觉到一切的赵琨从桌底偷偷抓住他的手,眼中带着烛火跳动的光,捏了捏他的手指。
“你手怎么这么冷?”
“没事……”
“他们倒是难得大发善心,将我与你排在一处,往常时候我都只能远远瞧着你,无趣的紧。”
韩桃不答。大发善心,倒也真是大发善心。
赵琨面上神情不显,一手把玩着酒杯,另一只手却在桌下想要捂热韩桃的手,捂了会儿,韩桃的手就渐渐带了热意,没有先前那么冷了。
韩桃却只是怔怔盯着桌上的酒杯,思绪混乱着。
赵琨就又来亲昵地撩拨他,叫他面色一变,呼吸都微微发颤。
直到那手指沾了酒液,在韩桃手心中漫不经心地圈划,五指相扣间指腹摩挲过指根,攥紧又松开,带着绵密糙热。
赵琨嘴角带了点笑意。“你今日穿得很好看,衬你气色。”
“嗯。”
“你若每次酒宴都能坐我身边便好了,我也不至于觉着无聊乏味。”
韩桃目光微动。
他想说,赵琨,你离开酒宴吧,然而他刚想开口,婢女就走过来了,他连忙想要抽回手,抽了几下没抽动,手掌中还留着赵琨的温度,韩桃垂下眼睫,心脏不安地跳动着。
赵琨奇怪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
“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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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酒过三巡,淑妃入殿里来,这几日淑妃犯了头痛病,一直很少出来露脸,但其实众人多少有些能够猜到,是安国侯的忌日将至。
老皇帝一看她进来了,仿若无事人般招呼她坐到身边,连着一旁皇后的脸色很是难看。
淑妃一来,歌舞就开始了,宫婢来为他们斟酒,那婢女先为韩桃斟满。韩桃盯着那杯酒,目光又开始出神。
他看见赵琨先擦了擦酒杯,赵琨在南燕一直装作自己有洁癖的模样,碗筷都是自带,韩桃知道那是因为赵琨在防人下毒。
婢女跪在后边,轻轻扯了韩桃的衣袖,示意他为自己打掩护。
他僵了僵身子,没有动作。
过了会儿,身后的婢女又扯了扯他的衣摆,似乎是有些急了,老皇帝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眉头微拧,也跟着看了过来。
“老七,”老皇帝扬了扬手中酒杯,“起来,与朕共饮。”
韩桃慢慢站了起来,对上前头赵琨犹疑的目光。他默不作声地端起酒杯,面向老皇帝。
“父皇。”
“这些时日,你母妃时常提起你,你虽未曾养在她的膝下,也该多去看她。”
“是。”
老皇帝笑起来,将酒饮下,韩桃也将酒杯端至嘴边,一饮而尽,而正当他像是要坐下来的时候,猛然像是没有站稳,对着赵琨斜斜摔了下去。
“七殿下!”
赵琨眼疾手快地攥他手臂想要撑住,而随脚底一滑,韩桃的整个身子都伏了下去,他的脑袋一下撞在赵琨腿面上,连着衣袖扬起,发丝散开,几分暧昧。
赵琨立时闷哼一声,韩桃身子也随之僵住,他仓皇仰起头来,几分面红不知是因为羞窘还是其他,看得赵琨一时有些怔愣。
宫婢趁机换了酒壶,趁这间隙为赵琨倒了酒。周围的人只当这是个小插曲,都移开目光去,唯有此间二人知道其中的狼狈意味。
触碰过的地方,仿佛炙热地发着烫。
“你没事吧?”赵琨暗暗问他。
“没事。”
韩桃重新跪坐稳当,空酒杯放在桌面上,也被宫婢倒了新酒。他面颊红意未消,看向赵琨杯中酒。
他们俩的酒,已然是不一样了。
他收回目光,心脏一阵阵收缩悸动着,只要赵琨饮下了这杯酒,那这位齐国质子就注定再无活路。可是事到如今,似乎也不能回头。
他不知为何,开始有些手脚发麻,单单只是想到赵琨服毒后七窍流血的模样,仿佛连着身子都要失去知觉,只有先前被赵琨捂热的手,还微微带着热意,指尖有些痉挛。
韩桃思绪混乱地想着,他生于寂寂深宫,受尽欺辱,无人问津,如果不是赵琨的出现,他大概会成为众位皇兄的禁脔,被囚于北五所里不见天日。
这世上待他好,肯给他一点热意的人,也不过赵琨一人。
他又怎么舍得赵琨横死,成一具冰冷尸身,而他却在南燕享尽权势地位的荣华。
“七殿下,殿下?”赵琨端起酒杯来,一边问他,“是身子哪里不舒服,怎么面色这么难看?”
“赵琨,我想喝你酒杯里的酒。”韩桃低低开口道。
“为什么?”
“你喝我的,我喝你的。”
如果这酒一定要有一个人喝掉的话,那就他来喝好了。
赵琨却只当他想要与自己共用一个酒杯,作势就要与他换酒,却又被韩桃挡下。
“……偷偷换。”他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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