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袖口下的手指微微颤抖:“可是我配不上他......”
顾笙蹙眉:“为什么这样说......”
苏合叹了口气,他抬起头轻声道:“笙儿,你知道我身上发生过的事,我不仅流落过芳华楼,而且如今又少了一根手指,连唯一所长的琴也弹不了了,现在根本就是一个无用之人。”
“可是孙大人,他是世家子弟,而且又是燕朝数一数二的医师,我,我如何配得上他......”
顾笙哑然,他将苏合的手握得更紧:“这些事,你跟孙大人说过吗?”
苏合沉默了一瞬,接着轻轻点了点头:“我与他说过了。”
顾笙忙问:“那他说什么?”
苏合抿着唇,眼眶微湿,蝶翼般的长睫上再一次带上水汽:“他说,他想跟我在一起,其他的他都不介意。”
顾笙松了一口气,莞尔道:“那不就得了。”
“其他的你都不要想。”顾笙握紧他的手,“孙大人跟夫君说他很喜欢你,那你喜欢他吗?”
苏合脸腾地红了:“就算这样,他身为太医丞,而我身份低微,依旧门不当户不对......”
“如果你是顾虑这个,那大可不必。”
苏合惊讶地抬起头。
顾笙笑道:“我跟你说哦,其实这次就是夫君让我来找你的,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夫君让我跟你说,苏公子既然将你托付给他照顾,那他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兄长了,所以若是你愿意,你可以以他弟弟的身份嫁给孙大人。”
这样一来,御香官的弟弟嫁给太医丞,便算是门当户对。
听了顾笙的话,苏合自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有些不敢置信:“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顾笙捂着唇笑道,接着又放下手,认真道,“所以你只需要跟我说,你喜欢他吗?”
苏合轻轻展颜,眸间光华流转,墨发雪肤若误入凡尘的仙子,继而他缓慢而用力地点头:“我喜欢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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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笙回去跟晏辞说的时候,一双眼睛都是亮的。
“苏合喜欢孙大人,孙大人也喜欢他。”他眼睛亮亮的,“夫君,这世上竟然真有一见钟情这等事,真是不可思议!”
晏辞笑道:“的确不可思议,不过也不算稀奇。”
他暗自琢磨,虽然如此,但是他还是不能让苏合一个人跟孙承修回去,他得找人陪着他,路上好有个照应。
晏辞细细思量了一番府上的众人,左思右想后,倒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
......
璇玑进来书房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外衫,额头上略有薄汗,长发高束脑后,一副英气勃勃,看起来刚才正在院子里练剑。
他大步进来:“公子,找我什么事?”
晏辞坐在桌案前看着手里的信笺,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交给你一个任务。”
璇玑一听有任务,立马聚精会神地听着,只听晏辞道:“陪苏合去青州一趟。”
璇玑:“啊?”
“啊什么?”晏辞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你跟苏合走一趟,路上确保他的安全。”
顿了顿又说:“我先前听琳琅说,你在府里无所事事都快长毛了,那便给你机会出去走一遭。”
“都说青州地势险峻风景独胜,人杰地灵,景色为燕朝之最,你陪他走一趟,路上吃的花的都算我的。”
府上这几个从胥州带回来的,以琳琅和璇玑为主,来了燕都以后都心事重重,他们平日待在府上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不如让他们出去消耗下精力。
一听完可以出去,璇玑面上一喜,但随后他低眉略一思索:“公子,那我能不能带流枝一起去?他私下里好几次都跟我说想去青州看看。”
晏辞想了想,让流枝跟过去也行,正好让他路上照顾着苏合,于是同意了:“可以。”
听到晏辞同意了,璇玑抿着唇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得寸进尺:“那公子,你能不能多给我些银子啊?”
晏辞:“?”
璇玑挠了挠后脑勺,认真道:“公子,我和流枝一起,他若是路上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我得给他买,我肯定要带银子的。”
“......”
年纪不大,想的还挺周全的,晏辞叹了口气:“先给你五十两,不够的话就去当地钱庄里取。放心,你家公子不会亏待你。”
璇玑没想到晏辞竟然答应了,顿时两眼冒光,声如洪钟,抱拳道:“多谢公子!”
说罢兴冲冲地转身出门去了。
眼见璇玑出去了,晏辞无奈摇了摇头,他继续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几张纸。
陛下近来偶尔陷入昏睡,偶尔神志不清,孙承修之所以短短几天就又被调回太医丞,看来陛下当真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若是林朝鹤猜的不错,写着储君名字的诏书很快就会立下。
晏辞将手里几张纸放在火上烧掉,然后打开窗子放任风进来,将残余的灰尘吹散。
林朝鹤说过朝堂之事不需要他来插手,他需要做的,便是在陛下病重这些日子,时时刻刻守在崇庆殿附近就行了,有任何变故便去通知他们。
这对于晏辞来说,也并非难事。
他站在身走到敞开的窗户旁,寒冬的风吹乱他额角的发,燕都苍白的天空中雪花缓缓飘下,晏辞缓缓吐出一口气,锦袖下的手一点点攥紧。
等到冬雪融化的时候,他一定要看到秦子观活蹦乱跳地站在自己面前。
第265章
正月新年残留的欢庆气氛还未完全从燕都散去,冬季的严寒也没有。
年后,晏辞如往常一样去崇庆殿当值。
崇庆殿依旧被明黄色装点着,萧成邦一身明黄色的衣袍坐在桌案后在批奏折,晏辞走到桌案旁边的香炉将香粉换上,刚一站起来,萧成邦便用手指点了点他:
“你过来,给朕磨墨。”
此时徐晟难得没在他身边,晏辞快步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墨块在砚台中磨着,悄悄用余光一瞥,心中却是一惊。
离得这么近,他能看清桌案后的萧成邦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拿着笔的手指微微颤抖,他似乎很想将笔拿稳,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耗尽他的力气。
晏辞收回目光。
半晌萧成邦深吸一口气放下笔,也不知他面前那奏折写了什么,他看起来不大高兴,下一刻便将那摊开的奏折合上狠狠摔到一边,激起的风吹得旁边烛台上的火苗矮了一瞬。
经过这几个月,晏辞已经意识到陛下的喜怒无常,并且还总结出应对的措施:
只要他一摔折子,或者一摔杯子等易碎的陶瓷制品,他只要赶紧往旁边一退就可以了,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别让对方拿自己撒气就好。
晏辞驾轻就熟打算退到一旁跪下,忽然听到萧成邦一声叹息,他忍不住抬了抬眼。
萧成邦坐在椅子里,他的头微微歪向一侧,头上花白的头发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那双愈发显得老态的眼睛正注视着桌案上镶嵌着宝石的烛台,或者说看的是烛台前面的奏折:
“这两个儿子朕一个都不钟意,朕最钟意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晏辞不敢接话。
萧成邦的话没说完,便忽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他咳嗽来的很突然,也很剧烈,苍老的身子不住摇晃几乎坐不住椅子,整个人宛若烛台上的那点火光,摇摇欲坠。
晏辞生怕他从龙椅上掉下来,忙上前去扶他。
然而下一刻萧成邦忽然狠狠扯住晏辞的小臂,他虽然长时间卧病在床,但此时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晏辞一时没有准备,差点被他扯了一个趔趄。
“陛下,您......”
下半句话被晏辞咽回喉咙里,因为他看到萧成邦刚刚还算原本犀利的眼睛,就在这一瞬间变得浑浊一片,眼白处更是被黄色和红色的血丝缠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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